“救……救命……”
一道微弱的呼救声从旁边一间漆黑的房屋里传来。
声音很年轻,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还有活人?
不对,应该是陷阱。
张子陵连脚步都没有停顿,只是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后便径直走进了姥姥家的院子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真的是活人,他也不打算去救。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哭喊声还在继续,听上去凄惨无比。
直到过了许久后才逐渐停下,一只充满怨恨的血色瞳孔从木门破裂的缝隙中睁开,死死地盯着张子陵离去的方向。
木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惨白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无力地扒拉着地面。
紧接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浑身是血地仰起头,倒着从门里爬了出来。
它的脸上皮肉脱落,几乎能看到看到森森白骨。
脖颈传来嘎吱嘎吱的骨头撕裂声,几乎将整个脑袋转了一圈。
“救,救我......”
它最后看了一眼姥姥家随后攀在墙上,像蜘蛛一般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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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小院虚掩的木门,一股久违的暖意扑面而来。
张子陵提着猎骨刀,小心翼翼地穿过院子,站到了那扇亮着灯光的房门前。
他没有敲门,只是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屋内的陈设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只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泛黄的被子盖在身上遮住单薄的身躯。
她的身体很虚弱,脑袋无力地垂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姥姥?”张子陵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又异常熟悉的脸。
她看见张子陵,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后转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掉:“来过这么多人,你还是第一个能再次走到我面前的。”
“姥姥,你知道这里是......”张子陵犹豫着询问道。
她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只是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被子也随之滑落到了地上。
张子陵想上前帮忙却被她伸手制止。
“我这是离开了多久?”张子陵不能理解,根据副本信息里给出的通关要求来看,这里最多也只能持续三天才对。
为什么短短的一段时间过去,整个稻香村都像是过去了很久一样。
姥姥虚弱地喘着气,倚靠在椅子上才能勉强抬起头:“大概半个多月吧,老婆子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张子陵闻言瞳孔皱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稻香村的时间会过的这么快。
莫非这也是异变的一环?
姥姥微微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我本来只是想找个地方安享晚年,却没想到......”
她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再次睁开,与张子陵对视:“孩子,这个村子从一开始就出问题了,烂到根里了。它就像一颗长得最大的西瓜,外表看着喜人,根系却早已被虫害啃食干净。
我剩余的力量不多了,只能勉强将误入这里的孩子送出去。有些孩子和你一样还会回到这里,却连走到我面前都无法做到。
我帮不了你太多了,只能给你指引一下方向。”
姥姥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抬手抚在他的左胸口轻声说道:“孩子,我能看出来你和以前来的孩子们都不同,你比最强的那个还要来的强大。既然你选择了回到这里,那姥姥就选择相信你。”
她挣扎着,想要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孩子,来扶姥姥一下。”
张子陵没有犹豫,伸出手臂扶住了她。
姥姥的身体冰冷得吓人,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走吧,我们去后山。”
姥姥的身体几乎完全靠在了张子陵身上,她指着门外那条漆黑的石板路:“你想离开这里,必须要先去一趟那边。”
张子陵点点头,将猎骨刀放回个人仓库,半搀半抱着姥姥,走出了这间唯一亮着灯光的屋子。
当他们踏上石板路的瞬间,屋内的灯光“啪”的一声,彻底熄灭。
整个稻香村,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次,张子陵的身边多了姥姥的陪伴。
石板路两侧的彼岸花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微微晃动,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伺着他们。
张子陵能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阴气比之前在祠堂时还要浓郁数倍。
村子里的所有鬼怪,似乎都被他们惊动了。
“它们来了。”
姥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提醒着他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话音刚落,刺耳的尖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黑暗中,无数扭曲的黑影从房屋里,从下水道中,从田地里,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朝着他们涌来。
张子陵眉头紧锁,正打算解开衣扣,却被姥姥拦了下来。
她的眼睛呈现灰白色变得有些浑浊,就连呼吸都有些费力,但她依然努力地在外孙面前露出微笑:“别怕,姥姥在你边上呢。”
耀眼的光芒从姥姥的身上绽放,瞬间就将扑过来的鬼怪肃杀殆尽。
这恐怖的一幕似乎也吓到了其他鬼怪,它们无一例外地停下脚步,虽然没有继续扑杀,却也没有离开,就这样远远地吊在后面。
“走吧,看起来它是不会让它们送死了。”姥姥轻声说道。
它?
张子陵虽然心生疑惑,但看姥姥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便只好继续前进。
剩下的路程果然如姥姥所说,两人再也没有遇到鬼怪,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来到后山的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很深,也很安静,只有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其中回荡。
这里没有刺骨的阴风,也没有鬼怪的窥伺,却弥漫着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的压抑感。
走了不知多久,一处略显宽敞的石窟出现在眼前。
石窟中央,一座简陋的神龛静静地立在那里,上面布满了青苔与岁月的痕迹。
姥姥停下脚步,示意张子陵将自己放下。
她颤抖着走向神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伸出枯槁的手,轻轻拂去神龛上的灰尘,随后用力将其打开。
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过后,神龛的内部展现在张子陵面前。
里面没有牌位,也没有香火,只有一截通体莹白,仿佛是用上好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指骨。
指骨静静地躺在红色的绸布上,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微光。
可就是这截看上去神圣无比的骨头,却让张子陵左胸的恶灵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