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在刺耳的闹铃声中惊醒，右手条件反射地摸向枕下的电磁手枪。天花板上的霉斑图案在晨曦中格外清晰，第137天，他依然在这个安全屋醒来。
“第137次记忆检索开始。“他对着空气说道，植入在视网膜上的量子记录仪立即亮起蓝光。左耳后方的QMR植入体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往他的脑干里塞了一块永不融化的干冰。
梳洗时，镜子里的男人双眼布满血丝。方远盯着自己左眉那道三厘米的疤痕——这不是他的。至少不是原本的他该有的。自从三个月前那场失败的记忆移植手术，他身上就不断出现陌生的躯体记忆：左手食指习惯性颤抖、一个他从没去过的海滨城市的方言口音、以及每次看到蓝色液体时莫名的呕吐感。
智能管家机械地播报早间新闻：“记忆安全局提醒市民，非法记忆交易最高可判处二十年监禁...“方远一把拍碎了语音终端，飞溅的纳米材料在接触到皮肤前就被防护力场弹开。
他取出藏在空调通风管里的记忆检索器，这台改装过的军用级设备正显示着令人不安的数据：他的海马体中有37%的记忆区域处于量子纠缠态。这意味着有近四成的记忆可能来自他人，或者...根本就是被精心设计的虚假记忆。
“见鬼。“方远猛地砸向墙壁，指节渗出的血珠漂浮在空中——安全屋的重力调节系统又出故障了。就在这时，植入体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剧痛，一段陌生记忆如洪水般涌入：
硝烟味。某种合成皮革的触感。手中沉甸甸的粒子枪。远处尖叫的女人。以及...躺在血泊中的黑风衣男子太阳穴上，那个完美圆形的弹孔。
方远跪倒在地，这次记忆闪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他清晰地尝到了记忆中口腔里的血腥味，甚至能回忆起开枪时肩膀承受的后坐力。视网膜显示器疯狂闪烁警告：[记忆污染指数82%！人格瓦解风险极高！]
两小时后，方远戴着全息面具走进第十四区的黑市。这里充斥着记忆贩子身上特有的脑波干扰素的味道，混着劣质仿生义体散发的机油气息。
“又来找你丢失的小记忆了？“记忆掮客老K咧嘴一笑，露出镶嵌着数据接口的牙齿，“这次可有好货。“
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显示着一份标价惊人的记忆数据包：[2月5日工厂区枪击事件第一视角完整记忆]
方远呼吸一滞。这正是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场景日期。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影像预览里那个穿着他最爱穿的灰色风衣的背影——那绝对是他自己的身形特征。
“卖家是谁？“
老K搓了搓手指：“秦家的人昨天就付了定金。“看到方远瞬间绷紧的肌肉，他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能拿出那个...军方的新型记忆防火墙代码...“
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突然撕裂市场喧嚣。方远眼睁睁看着一队记忆纠察队的装甲飞艇降落在三十米外，他们装备的记忆扫描仪能让任何非法植入者无所遁形。
“从后门走！“老K掀开暗门。方远在逃离前最后看了一眼仍在播放的全息影像——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正举起枪，枪口对准了倒在地上的...等等，那个受害者的脸怎么如此模糊？
奔跑中，方远的QMR植入体突然发热。一段全新的记忆碎片突然插入他的意识：不是工厂区，而是一间白色实验室，穿着防护服的人们对着某个培养舱跪拜...而这个画面里，他手上戴着的分明是记忆安全局的指挥官戒指！
拐角处，三个全身覆盖着记忆合金装甲的纠察队员拦住了去路。为首者掀开面甲，露出的竟是一张和方远九分相似的脸：“方指挥官，局长派我们来接您'回家'。“
方远的电磁手枪已经抵在了对方的咽喉处，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说出完全陌生的句子：“行动编码'记忆花园'，执行最终净化程序。“
更可怕的是，对方居然立正敬礼：“已准备就绪，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