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白鹤观。
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打开后门,二人吃力的抬着一个重物向着后山走去,一脚深一脚浅。
“师弟,你刚才照着后脑勺那一棒子是不是有点重了,没给打死吧?”一道个子偏矮,腰围如缸的身影压低声音,语气中有些担忧。
“大师兄放心,我下手有准!”另外一道身影回应道,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激动。
“就是没想到麻沸散的药劲竟然只有半个时辰,肯定是那王老八卖我假药,明日我就去寻他要个说法!”
此人个子要比前一人高上一个脑袋,但瘦的好像一根麻杆。
两道黑乎乎的身影,肩膀上各自搭着扁担一头,在扁担中间挂着一个麻袋,向着山上走去。
山路颠簸,麻袋一晃一晃的。
陆清缓缓醒来,觉得自己脑子要被晃出来了。
这是在哪?
我不是在通宵做方案吗?赶着明天早上与客户开会...
陆清想要打量一下四周,看看什么情况,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会被绑架了吧?
陆清心中一惊,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好像在麻袋里,透过粗麻袋的缝隙他还瞧见了扛着自己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
对此情景让陆清有些懵.....嘶,后脑勺好疼!
或许是麻沸散药劲还在,或者是后脑勺伤口太大,陆清神情渐渐开始恍惚。
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世界里他叫陆远,出生在大昭王朝的乡下,少时无忧无虑,却没想到父母早逝,仅剩下自己与妹妹相依为命。
梦境很真实,就好像真的在那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缓缓醒来:“我现在是穿越了吗?”
“你也叫陆清,你很疼爱你的妹妹,还有十天就是她的生辰了,为了给她买最爱吃的蛋花酥...”
“你出门去码头做短工赚铜板,却被拍花的盯上了...”
‘拍花的’特指用迷药或诱骗手段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现在在人贩子手上?”
人贩子该死!
想要张嘴痛骂却发现嘴里被塞了东西,酸臭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让他胃中一片抽搐,想要呕吐。
这是打算将我卖到哪里?
这时,一道声音传到陆清耳中。
“大师兄,最近越来越难下手了,林麻子说清源镇符合条件的‘秧子’就剩下这一个了...下个月咱们要不去隔壁镇上找找?”
陆清心中一愣。
林麻子?难道是林把头?
想到自己因为年龄不够,码头上其他把头一直拒绝自己,只有林把头收留了自己,长着一脸麻子。
如今看来,怕是早有所企图,打算将原主卖掉!
亏得原主还对林麻子感恩涕零,一口一个林大哥叫着。
陆清心中升起一丝怒意。
矮缸听到那麻杆的话后连忙回应,声音有些急切:“使不得,使不得!”
“这年头虽然兵荒马乱的,在清源镇有林麻子帮助绑几个‘秧子’还不能引起官府注意。可要是去其他镇上伸手,那到时候可就说不准了...”
“大师兄你胆子就是小,你怕官府难道就不怕师尊?若是咱俩没有按时上缴秧子...”
麻杆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声音带着一丝恐惧。“难道你忘记是怎么成为大师兄的了?”
陆清借着几缕月光,见到那矮缸身影听到此话,浑身肥肉一颤,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师弟莫说话了,马上到了,小心让师尊听到。”
接下来一路无话,二人又走了几十步将他放在了地上。
这是到地方了。
陆清隐隐约约看见面前好像是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夜晚寂静,深不见底。
矮缸和麻杆恭恭敬敬跪拜,背对着月光,面朝山洞,将头颅埋在地上,二人身子微微颤抖。
同声喊道:“师尊在上,弟子幸不辱命,已采得灵材,请师尊过目。”
先是一阵寂静,只有夜间虫鸣声音。
随后。
吱嘎....轰隆隆...
陆清此时落在地上,视野受限,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阵石门打开的轰鸣声。
但心中掀起疑惑:“灵材?”
灵材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送来的还算及时,这灵材就留在我这,尔等下山吧。”
“是,谨遵师命。”
传来矮缸、麻杆喜悦的声音。
接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显然是那矮缸与麻杆下山去了。
陆清只觉得自己像是货物一样被人提起,随后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钻入鼻子中,又是一阵轰隆隆的石门闭合声音。
心中一沉,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特别是刚才谈及的灵材,此地除了他别无他物,那灵材难道是指自己?
下一刻,眼前大亮,麻袋被人打开了。
陆清有些紧张,但控制住呼吸,假装自己还在昏迷之中。
等身边没有了动静,眼睛微微睁开一丝缝隙,打量四周环境。
阴沉昏暗的石洞,烛光摇曳,将物件的影子照射在石壁上,不断扭曲,好似厉鬼狰狞。
石洞最中间光芒大亮,是一鼎庞大的丹炉坐落在那,这鼎丹炉足足有一丈高,三人合抱那么粗,炉鼎直戳洞顶,看起来就像一座金属小山。
丹炉黄铜材质,下方木炭燃烧,熊熊烈焰舔食着炉壁。
目光左移,陆清瞳孔骤然收缩。
在左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个腊肉干,却是人的形状,打眼一瞧最少数十具。
干尸就像风干的腊肉,黑色铁钩贯穿头颅,身体自然垂落。
黑红色的肌肉纹理,一滴滴黑色混合物在脚掌汇聚滴落,空洞的眼眶正齐刷刷的盯着他。
极端的恐惧涌上心头,但在这种恐惧之下陆清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烫,浑身扭动,想要挣脱绑在身上的绳索。
但是。
不等陆清反应过来,一只枯瘦如树枝的手掌,哗啦一下,一把攥住他的脖颈。
就像提起一只待宰的小鸡,猛地将他拔了起来,
一张褶皱密布,眼眶深陷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昔日的蓝色道袍,如今早已褴褛,上面沾染着斑斑点点的青黑污痕。
头戴混元巾,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陆清,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邋遢老道士自顾自的皱着眉自语:“这次的年份稍微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