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泉,二代庙主池锦所建,泉底沉有一方云雨石,水润之气氤氲,可缓缓滋养经脉。
青萍穿着素衣,纤指捏起衣袂,踩着石阶缓缓入泉。
“你啊,就是莽撞。”
许戒甲睁开眼,微微摇头:“非我莽撞,只是事情堆在一块,我没有办法。”
“你个小修士,能有多少事。”
青萍游至近前,取下鬓间竹簪。那簪子在她掌心化作一条青鳞小蛇,吐着信子盘上许戒甲头顶,喷出青云雨雾。
“师弟。”
唇齿微张,气若幽兰。
青萍忽然凑近,杏眼中水光荡漾:“水河之战,师姐本已抱了必死之心。你却藏有挪移符这等宝物,且偏要等到千钧一发才使用...”她仰起玉颈,胭脂染就的红唇微微颤动:“你可是想存心欺负师姐的?”
“那夜叉生有神异,困了我一会。”许戒甲见青萍薄施粉黛,眉间一点朱砂,与素日清冷模样大不相同。
一时,竟盯了许久而不知。
“好看么?”
“嗯。”
许戒甲看着面前青萍。
她本来生的就美,挺鼻,杏眼,淡青发。发问的时候,又抬手撩开湿发,杏眼弯成新月。
“...好看。”
“哪里好看?“青萍忽的贴近。
许戒甲鬼使神差道:“师姐笑起来...很像我母亲。”
“哼!”青萍俏脸一沉,鼓着脸将青蛇拿走,重新化作竹簪串起青发,随之离泉而去。“穿好衣服,待会师傅要在主殿论功赏赐。”
“知道了。”
许戒甲长吁口气,赤练拍打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
他不由苦笑一声:“作秀作过头了。”
...............
红云庙,主殿。
从入门的两侧落有六尊石鹤,如今鹤嘴飘香,烟气上浮,凝成朵朵祥云。
洪冬荣坐在蒲团上,两侧各有弟子。
一侧领头为云鹤。
一侧为重明。
许戒甲走入房间,一时间众人睁眼,有的目光如针,有的颇为赞赏,有的低头不观。
“弟子戒甲,拜见师尊。”许戒甲执礼甚恭。
“善。”洪冬荣广袖轻拂,“云鹤已禀明你在水河之战中的作为。敢战敢斗,方显我红云庙风骨。”他指着身旁空置的蒲团道:“今日你坐此处。”
“谢师尊。”
许戒甲在蒲团上盘坐,余光扫过,见殿中蒲团仅余七座,心头蓦然一紧。
“嗯?”洪冬荣筑基灵觉何等敏锐,“何事忧心?”
“只是...”许戒甲望向空缺的蒲团,“未见九师兄章逸,心中有些怅然。”
座下弟子本九人,如今余八。
水河之战中,陨落了一位师兄章逸,许戒甲对他的印象,只有金刚坐禅学的很好。
可惜。
终究没能从水河归来。
洪冬荣长叹一声:“章逸求道之心甚坚...然修真之路,本就是向死而生,切莫多生念想。”
“是。”
众弟子应答。
洪冬荣不在多说,袖袍挥动,从中飞出一尊三足云纹。
“今日论功行赏!”
“开!”
话落,大鼎随之浮空,鹤嘴吐出的烟雾盘踞鼎下,好似猛火熬煮。不过片刻,鼎中红芒四射,一个个裹着红云的圆团缓缓悬浮,露出内里宝光。
稍刻,圆团绽开,宝光内敛,显出八朵花来。
“云鹤一人袭击寒潭莲池,斩杀练气六层精怪一位,三位练气四层,赐雷云之精。”洪冬荣指尖悬空一点,便有一朵紫花朝云鹤飘去。
许戒甲见了,敬佩不由生出。
寒潭莲池是雾岗河最为重要的三个地方之一,当中寒莲乃天生灵植,果能增加法力,花能入药,杆能做法器,茎能喂兽,真乃天生的宝贝。
而云鹤孤身一人,能闯入莲池,斩杀同级修士从容退去。
真乃天神下凡也!
洪冬荣看向云鹤,笑道:“你的红云虽有腾挪之力,但缺乏杀伐手段,这朵雷云乃是我师池锦游历时,所于雷山中凝练而来,非同一般,你好生使用。”
“谢师傅。”
云鹤祭出本命红云,将雷云之精吞去,一时雷光闪烁,闷响不止,久久无法停息。
最后——
还是洪冬荣又朝里渡入颗宝珠,那红云才没了声。
“重明率领尤玉等人拿下寒晶珊瑚场,主功在重明,赐云雨琉璃盏。”洪冬荣从空摘下一朵,等落在手中,便成了三寸三分的淡蓝小盏。
他目光慈祥,笑意满面:“你最近在辅修水云,此物能祝你一臂之力。”
“谢师傅。”
重明接过小盏,退回原位。
“这第三赐么....”洪冬荣眼神飘忽,一时看青萍,一时看尤玉,一时看宿永怀,但最终还是落到许戒甲身上,道:“戒甲一人独闯蛇窝,不光斩尽蛇群,还杀死头夜叉,为后续抢夺蚌场做出巨大贡献,赐......”
洪冬荣话音未落,许戒甲突然站起,拱手道:“师傅。”
“嗯?何事?”
许戒甲迎着洪冬荣目光,道:“听闻师傅早年斩杀画皮鬼炼丹,不知那丹药可有剩余?”
“你想要那丹药?”
“是。”
许戒甲低着头,话语诚恳。
洪冬荣抚须笑道:“那丹药为师确实还有一颗,不过你确定不想要上空之物,去换那丹药?”
“师弟!你笨啊!那丹药不过能滋补神魂,与师傅要赐你之物差的远了!”青萍在下面喊了一句,但很快一朵白云飘出,堵住了她的嘴。
施法者,正是重明。
“呼~”
一阵风吹过,随之雷芒乍现,将白云击散。
云鹤收回术法,二人目光相接,复又各自闭目调息不语。
“你可确定想好了?”洪冬荣对下面的事情恍若未觉,他摘下一朵花,落在手中便成了把伞。
“云竹伞。”
“此物乃鸡鸣寺方丈所炼,我帮他辅助锻造时,加入了一朵红云之精。此伞撑开,能飘出红云九朵,庇佑己身。闭合时又能喷出云雾,化做幻境。”
洪冬荣将伞递到许戒甲面前:“与你而言,此伞可为宝。”
“法器为外物,修为方是根本。”许戒甲深吸口气,“弟子修行金刚坐禅时,心神总是不定,倘若得此丹药,定能早日练成此法,成为庙中支柱。”
“好!说的好!”洪冬荣伸手在袖口掏了一会,递去一个青色瓷瓶。“拿着吧,我本想将法器也给你,但规矩不得变。”
“这次是徒儿莽撞了。”许戒甲说罢,接过瓷瓶道:“多谢师傅成全!”
“哈哈哈哈!!!”
洪冬荣笑的很开心,他摸着许戒甲头道:“好生修行,等你入门了金刚坐禅,肉身、神魂坚毅后,师傅再传你红云庙真正的立身之法——”
“一代庙主所传,历经三代更改,红云根源。”
“赤霄真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