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生于地府深处的“孽胎池”,魂魄天生烙印“九幽敕令”。此印如镣铐悬魂,凡从地府所出,皆需奉鬼神为尊。
他苦修一百五十八载,虽资质平庸,却靠着地府资源硬生生修至练气五层。那年阳间地龙翻身,乱了仙阵,他趁机遁出幽冥。奈何阳世乃地母宗辖地,无依无靠之下,只得投身雾岗,认寒蛟为主,混了个巡河将军的虚职。
可水河终究不抵地府。
阴气浅薄。
资源有限。
夜叉在地府见过真正的黄泉鬼神,心中那点野望如附骨之疽。眼见寒蛟借不周山剑气突破筑基,他终是铤而走险,盗取剑气欲破瓶颈。
然,事与愿违。
不周山剑派是南疆之首,其门内仙长的剑气非同一般。
他夜叉不过世界茫茫生灵之一,又怎能接住此法?最终自断一臂,才挽救了生命。
此事过后。
寒蛟虽未责罚,却将他放逐蚌场,形同弃子。
“寒蛟算什么东西!”夜叉指间发力,一条寒蛇顿时骨碎肉糜。他将回忆藏起,单臂作拳,摆出“破煞拳”的起手式。虽断臂处隐隐作痛,却压不住眼中凶光:“今日过后,我便是鬼神座下阴将!”
“嘶~!”
四条两丈寒蛇自礁石游下,为首的三丈寒蛇冷笑道:“夜叉,你不在蚌场当值,来这儿撒什么疯?”
“我可没疯。”
他看向三丈寒蛇,朝前几步:“我问你,大王平日给你们吃了什么好东西。”
“你为这个来的?”
夜叉点点头:“对,是何物?”
“还能是什么。”寒蛇张开巨口,森森寒气将周围笼罩,水中多了一层薄冰。“自然是龙涎。”
“在哪儿?”
“前些阵子蚌女送来一些,刚刚吃完。”
“你肚子里?”
“嗯。”
夜叉缓缓点头,吐出一口黑血:“今日我本不想对昔日同伴痛下杀手,可惜了。”
“放肆!”
三丈寒蛇一扫之前的和善,它朝天空吐息,寒气滚滚,似要将周边水域都冻住。
“上!”
一声号令,四条两丈寒蛇如离弦之箭。
“哼,一群鼠辈。”夜叉握拳而出,拳风滚滚,四条寒蛇尚未近身,拳风裹挟水流,漩涡凭空生成,最左侧的寒蛇瞬间皮肉被剐去,露出森森白骨。
破煞拳——闹海。
以拳风搅动水流,而后化涡,涡中水流如刀。
“我在地府学拳数十年.....”夜叉狞笑着抖动身躯,一把将垂死的寒蛇甩向岩壁,“你们这群废物,又怎能抵我?!”
嗖~!
尾如蛇信探出。
一头寒蛇尾尖如针,半路斜扎过来,直抵夜叉眉心。剩余两条寒蛇相互攀爬,额间鳞片摩擦出声,如靡乱魔音,叫人心神不宁,念头嘈杂。
嘭!
嘭嘭嘭!!
夜叉虽然迅速躲闪,但蛇尾依旧刺穿肩膀,像根破山锥一样,将肩胛骨击碎。而后两只寒蛇的魔音紧跟,跟紧箍咒一般环在耳边。
他本就神魄受损,如今经魔音一扰,顿时昏昏沉沉。
“巡河将军,不过如此。”
三头寒蛇异口同声,都张开口笑着。
“放你妈的屁!”夜叉独臂抬起一指,猛的插入耳膜,朝里狠狠一搅。
顿时,天际清明。
他如今双目失明,耳朵失聪,但常年习拳所锻炼的感知却在此刻格外清晰。
“无相之境。”
五感俱丧,灵台反澄。
“开!”
夜叉仰起头。
周围的一切都呈现在他脑中。
“嗖~!”
脚尖轻点。
夜叉瞬移到寒蛇身后,五爪一勾,划破鳞甲,深入血肉,用力撕扯下,蛇皮像绸缎般划开,从尾到头。
而后两只施展魔音的寒蛇也不例外,都被扒成了白花花的长条。
“你过分了。”
“嘶...”
领头三丈寒蛇停止吐息,脸皮抖动,瞳孔化作竖瞳。
“你与那寒蛟,都不过畜生而已。”夜叉死死盯着寒蛇,见寒蛇驱使寒流,不禁摇头苦笑。
寒流磅礴。
当中仿若藏有细针万千。
夜叉被刺痛的几乎昏厥,可他眼角撇见一抹红色,当即长吸一口气,拼尽全力打出最后一道拳风。
“闹海!”
风卷寒流。
造化出数个水涡朝寒蛇涌去。
三丈寒蛇瞳孔一缩,浑身缩成一团,身上鳞甲倒立而起。
砰砰砰~!!!
水涡卷向寒蛇,寒流淹没夜叉。
可在最后一刻,一道红光飞遁而来,一击正中寒蛇七寸,剧烈的痛苦叫它无法维持鳞甲,可刚松懈片刻,周遭的水涡如刀剐一般将它血肉消去。
片刻,寒蛇无力坠地,没了气息。
“不错,不错。”许戒甲踏浪而来,手中赤练对着蛇肚一搅,便将一团粘液包住,送至面前。
——正是龙涎!
“终于寻到了。”
看着半空龙涎,许戒甲满心欢喜。
“大...大人....”
身后的夜叉还活着,眼球微动,发出几声呻吟,不过当他和许戒甲对视的时候,身躯抖动不止。
他缓缓抬起手,笑的很勉强:“大人,我....”
“呼~!”
许戒甲抬起手掌,赤练顷刻而出,贯穿夜叉的脑袋。
“你多嘴了。”
.............
夜幕。
水风习习。
可河中十分湿润,风卷着水气,吹到身上很冷。
许戒甲搜刮夜叉,得了一页闹海的招式,又将五条寒蛇搅了肚,可最后也不过一拳大的龙涎。
他将此物装好,又将蛇血涂满全身,紧跟着赤练抛出,砸在胸口。
砰!
一声沉闷响。
许戒甲当场倒退,血水呕吐不止。
“这样,差不多就够了。”
他捏着剑符,指间掐诀,一道剑光旋即飞射,正中夜叉尸体眉心。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吁口气眼望南方,不到片刻,一朵红云远遁而来。
云朵落地,当中显出三人。
“师弟!!”
青萍刚下了云,便小跑过去,将头上竹簪拔下,轻点簪身,便化出一条青蛇。
“师弟莫慌。”
青萍扶着许戒甲,道:“这是师姐家传之物,此蛇能口吐青云雨雾,对伤势很有帮助。”她一边操控青蛇,一边望着周边狼藉,眉头皱的很厉害。
“以弱胜强,不愧是我红云庙弟子。“
宿永怀看着夜叉身上残存的剑气,颇为赞赏。
“莫要多说了,先将戒甲带走。”一身祥云红袍的云鹤缓步走来,沉默片刻道:“师傅已经重伤寒蛟,此战,是我们赢了。”
“至于师弟你.....”
云鹤长吐一口气,笑道:“好好休息,等着重赏吧。”
“多谢师兄。”
许戒甲说话有些急,蓦的吐出一口淤血,身旁的青萍一边骂他,一边擦去嘴角血迹。
他看着青萍,笑的很开心。
终于成了。
就是可惜,鬼皮未曾发热,珠子是寻不到了。
许戒甲这般想着时,视线已被红云裹住,随着一声“起”后,他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