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友。你...确定要解除田亩租赁?”
庶务堂内,柜台后的执事例行公事地确认。
他目光扫过李长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修为不过炼气三层的灵植夫放弃以生存的田地......
要么是走投无路。
要么就是异想天开,想去外面搏一搏。
对于这种事,执事不少见......
“是,麻烦执事了。”李长青声音低沉,递上代表身份的铭牌和契约。
过程简单迅速,伴随铭牌上代表他灵田区域的微光熄灭。
李长青便和这片土地的联系彻底断绝。
......
离开庶务堂,李长青并未立刻前往西门。
他绕行至坊市后山,一处僻静角落。
在那里,一座小小的孤坟,正静静矗立。
李长青在坟前站定,沉默片刻。
没有焚香,没有祭品,他从怀中取出一株保存完好的青灵草——
这株草,是用父亲留下的种子,在最精纯灵气下培育而成。
“父亲......”
他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今天,我便要离开这里了。你的夙愿,我会替你走下去......”
他指尖燃起一簇微弱却精纯的灵力火焰,将那株青灵草点燃。
青翠草叶在火焰中化为点点蕴含生机的青碧光屑,随风飘散,融入坟头的土壤。
这并非传统祭奠,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告别。
做完这一切,李长青最后看了一眼孤坟,眼神复杂,随即转身,再无半分留恋,步履坚定地朝着坊市西门方向走去。
......
卯时初刻。
青溪坊市,西门外。
一棵老槐树下,早已聚集不下十余人。
李长青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他穿着朴素,背着简陋包袱,根本不想一个修士。
《龟奚诀》正悄然运转,将他的修为牢牢压制在炼气初期巅峰。
修为不高不低,恰恰是这群搭车者之中,最常年的水平。
李长青目光低垂,看似有些拘谨,实则灵识在敛息法诀的掩护下,谨慎地感知着四周——
这里,大多数人则是炼气三四层的散修修士。
他们衣着各异,相貌陌生,偶尔夹杂一两个炼气五层,气息虚浮,显然根基不稳。
他们彼此间保持着微妙距离,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人和不远处正在集结的队伍......
那便是青河商队!
但见,十余辆由巨大驮兽牵引的车架一字排开,气势雄浑。
那些驮兽形似披甲巨蜥,四肢粗壮如柱,覆盖着厚重的石灰色角质鳞片,鼻孔喷吐着灼热的白气,正是苍青山脉外围常见的负重驮兽——石甲犰狳。
车架上,堆叠着巨大的木箱和鼓鼓囊囊的皮袋,用粗大的绳索紧紧捆扎,显然满载着从坊市收购的灵材物资。
环绕车队的,是数十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的护卫。
他们大多神情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刀剑或法杖,行走间步伐沉稳有力,身上散发着剽悍的气息。
李长青的灵识谨慎掠过,心中凛然:
这些商队护卫,修为最低也是炼气五层巅峰。
其中更有数人气息凝练雄浑,明显是炼气六层的好手!
而在车队最前方,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中年汉子尤为醒目。
他面容方正,肤色黝黑,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划至脸颊,非但不显狰狞,反添几分铁血威严。
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远超周围护卫的强大压迫感自然流露。
“炼气八层巅峰!”李长青心中立刻判断出来。
这应该就是商队的领队,王麻子口中的那位炼气后期高手......
时间流逝,槐树下聚集的搭车者也多了几个。
卯时三刻将至。
“都过来!”一声洪钟般的断喝响起,正是那刀疤脸的中年领队。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驮兽的喷息和人群的低声议论,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槐树下的搭车者们立刻骚动起来,纷纷快步聚拢过去。
“老子姓赵,叫赵横!”刀疤领队目光如电,扫过眼前这十几个搭车者,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是这次商队的护卫领队。你们,既然交了灵石,上了我青河商行的车,就得守我商行的规矩!”
他声音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该走就走,该停就停,不得擅自离队!违者,生死自负!”
“第二,管好自己的嘴和眼睛!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商队内部事务,与尔等无关!”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看好你们自己的东西!商队只管你们在指定路线上的安全,不管你们自己露财招祸!若是被队里人‘惦记’上,或者自己蠢到被外人摸了去,那是你们自己活该!别指望老子给你们主持公道!商队只管把你们活着送到青河镇,其他一概不理!”
“听明白了没有?!”
最后一句如同炸雷,震得一些修为较低的搭车者耳膜嗡嗡作响。
“明白了。”
“赵队长放心!”
“我...我们懂规矩......”
......
众人连忙应声,声音参差不齐,带着敬畏。
赵横冷哼一声,不再废话,大手一挥:“验牌!上车!”
立刻有两名炼气六层的护卫上前,开始逐一检查搭车者手中的令牌。
李长青随着人群,将那块‘青河’令牌递出。
护卫检查无误,指着一辆位于车队中段、载货相对较少、车板还算平整的车架尾部:“上去!自己找地方坐稳!”
李长青依言,动作略显笨拙地爬上高大的车架,在靠近边缘的一个角落坐下。
他将简陋的包袱垫在身后,身体微微蜷缩,尽量降低存在感。
他旁边也陆续坐上了其他几个搭车者
既然彼此间只是眼神略一接触,便迅速移开,无人交谈。
“启程——!”
随着赵横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动了起来。
石甲犰狳发出低沉的吼声,迈开沉重的步伐,巨大的车轮碾过坊市边缘略显泥泞的土地,发出吱呀的声响。
青溪坊市那熟悉的轮廓,在车轮滚动声中,在驮兽沉重呼吸里,在李长青低垂眼帘下,渐渐向后移去,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