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无双城南市。
清晨。
“糖葫芦——”
“新鲜出炉的炊饼——”
方卞盘玩着手里的木雕小猪,看着自己暴涨到了8600的功德值,还有三天来积攒的三次抽奖机会,心里暗爽。
身侧【人人有饭吃】的功德箱里塞了不少镇妖司赏的银子,箱盖后还是插着他破旧的黄幡——
【每日三卦,不灵不收】。
关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启的功德商城,坐在卦摊后啃着肉饼,
鼻子上墨镜片沾着油花,但丝毫不影响他观瞧走过的路人——
街对面武记饼铺排着长队,潘氏系着杏色围裙在柜台切饼,雪白腕子上的翡翠镯子和汹涌的波涛随着动作轻晃。
“掌柜的说要给您立长生牌位呢。”小伙计扛着面袋路过,
“自打掌柜的吃了您的仙丹,现在入夜也不休息,起来跟着伙计们揉面,昨天还把南城分店的石磨盘扛到屋顶上晒月亮……”
方卞墨镜滑到鼻尖,看着不远处刚刚扛着一筐肉饼走过的武元心里暗笑——
只见他青黑眼窝深陷,肿胀的手指泛着油光,赘肉堆叠的脖颈爬满抓痕。
“果然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道~长~”
方卞还在暗笑的时候,一阵甜腻的香风袭来。
正是那潘氏提着雕花食盒盈盈下拜,切好的羊肉饼码成莲花状,酥皮上还撒着星形芝麻。
“妾身新研制的金丝酥饼,道长尝尝?”
看着潘氏容光焕发的俊脸,方卞正要开口推辞,
街角忽然的传来清脆蹄声让方卞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噎死,不假思索的弯腰准备收起卦摊。
只见玄霜骑着追风兽踱来,雪白官服衬得腰间鎏金令牌格外晃眼:“监正大人请你……”
“不去。”方卞头也不抬,继续收拾,抱起功德箱就要走,“上回差点把命搭进去。”
“这次是去江南。”玄霜甩来卷轴,“青州出现唱戏的骷髅,扬州有画皮妖冒充新科状元……”
方卞擦着手起身收摊:“没兴趣,道爷我要去听婉兮姑娘的新曲儿。”
玄霜冷笑着伸手按住功德箱::“你当那尹家老祖真灰飞烟灭了?
今早镇妖司验过陷空山地脉,发现有一道元神残片逃逸痕迹。”
还有,尹家还有其他人当日你可曾见到?”
几句话说的方卞不由得一愣,这两日他的确也奇怪为何陷空山当日只有那尹天枢一人,
但最强的尹家老祖都不是那监正虚影的一指之敌,想来其他人也都是些小鱼小虾罢了,索性就扔在了脑后。
如今被玄霜提起,方卞放下手中的黄幡,坐在了功德箱上看着玄霜,等她的解释。
“那尹家老祖早年也是以星卜之术独步北疆,恐怕早就算到有当日之劫,尹家其余族人早已迁走,不知所踪。
至于他的其他后手布置,钦天监只是覆灭了他埋下的九十九处阵眼。
但是他元神的逃逸痕迹无从追踪。”
这时街对面的圆觉捧着油纸包从武记饼铺钻出来,腮帮子鼓得像只偷食的松鼠。
金黄油亮的酥皮沾在僧袍前襟,随着一步一步走近簌簌往下掉渣。
“玄霜施主!”他含糊不清地挥着半块胡麻饼,“这椒盐味的可香了,你要不要……”
话音未落,一旁的追风兽突然打了个响鼻。
圆觉手里的胡麻饼差点掉在地上,惊得他手忙脚乱去接。
“大昭寺不给你饭吃的吗?”
玄霜抱臂打量小和尚腰间鼓鼓囊囊的布袋,“慧明大师让你下山化缘,可不是让你当饭桶。”
方卞的墨镜片上闪过笑意,手中铜钱“叮”地弹向半空:
“小和尚这是红尘炼心,你懂什么。”
铜钱落下时正巧卡进功德箱缝隙,他顺势拍了拍箱盖,“古语有云,人是铁,饭是金,哪顿不吃都闹心。”
玄霜正要说话,桌边的潘氏把食盒收好,看向方卞眼波盈盈似要滴出水来,
“当家的说要打造金身捐给清心观,并且还想问问,道长那可还有丹药?”
方卞闻言心头一跳正要开口,街角突然传来孩童嬉闹声。
七八个扎着总角的娃娃追着糖画摊子跑来,为首的男童举着刚买的糖人,金灿灿的糖丝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圆觉怀里的钵盂没有征兆的开始颤动,当他不明所以的掏出来查看时,
跑近的男童脚下一绊,举着的糖人脱手飞向卦摊——
本该脆生的糖画却在触及黄幡时突然扭曲,化作条糖色小蛇直扑方卞面门!
“当啷!”
玄霜手里一道刀光闪过,蛇头应声而落。
断成两截的糖色小蛇在青石板上瞬间化为糖水滋滋冒烟,竟将石板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
“是蛊!”玄霜靴尖轻轻抹过地上的痕迹,柳眉紧蹙,“滇南五毒教的蛇蛊怎么会在这无双城中出现……”
刚回过神的方卞顺着娃娃们的来路看去,街角那里有个正在熬锅制糖的灰袍人影不时的瞟向这边。
方卞状若无意地弹了弹道袍下摆,隐蔽处手指给了玄霜暗示。
“哎呀!”同样看到了方卞暗示的圆觉突然指着糖画摊大叫,“那老丈要跑!”
玄霜转头看去,街角的灰袍老者撞翻锅台夺路而逃,手里滚烫的糖浆泼向追来的孩童。
玄霜心下一急,手中瞬间甩出一道冰符,方卞手中的金刚符也已经甩出罩住几名孩童。
“唰——”
冰符破开一只冰凤裹着寒风漫过街市,泼洒的糖浆在半空凝成琥珀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追风兽长嘶着凌空而起拦住老者去路,慌不择路间玄霜的刀鞘已抵住他咽喉。
将灰袍老者带到卦摊面前,玄霜将刀锋向上抹去,
“说!谁指使你……”
被刀锋抵住的灰袍老者突然面露诡笑,枯槁的面容如蜡般融化。
灰袍下钻出数百只碧绿蛊虫,振翅间散作漫天磷火。
“是尹家的虫傀蛊!”玄霜将双刀舞成光幕,“别让磷火沾身!”
方卞正要催动金钟符,潘氏突然踉跄撞进他怀中。
翡翠镯子擦过老旧黄布幡,软布摆动竟发出金玉相击之音。
漫天磷火触及这音波,霎时化作青烟消散。
“道长恕罪。”潘氏仰起泛着薄汗的俏脸,葱指似无意般抚过他胸前道袍褶皱,“妾身实在吓坏了……”
“当啷!”
另一侧冷眼旁观的玄霜收刀入鞘的声响格外清脆。
她冷着脸拎起功德箱:“监正大人命我们三日后午时启程,道长若是改变主意……”
方卞开口打断,指尖拂过老旧黄布幡上残留的翡翠荧光,“去也不是不行,听说扬州瘦马……”
“啪!”
玄霜美目死死的盯在方卞的脸上,双刀重重拍在卦摊上,惊飞了檐下偷听的麻雀。
卦摊前圆觉捧着地上的冰霜糖琥珀了凑过来,嘴角上还沾着糖丝:“嘎嘣脆,凉丝丝,甜,好吃!”
“你师父让你游历红尘。“玄霜没好气的拎起小和尚后领,“不是让你贪口腹之欲!跟我走,监正有信笺让你带回大昭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