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开在邙山后山的废弃窑厂,半夜十二点才冒头。砚玦换了身黑夹克,把警徽别在腰后,缺角的银环露在外面,混在人群里不扎眼。
入口处守着个独眼老头,手里转着两颗铁球,见人就问“带了啥”。砚玦摸出块从魏墓捡的碎陶片,老头瞥了眼上面的金粉,铁球停了:“进去吧,里头刚来了批‘硬货’。”窑厂里面亮着十几盏马灯,光昏黄,照得人影歪歪扭扭。地上铺着塑料布,摆着些瓶瓶罐罐,有真有假。箐缪早混在人群里,正跟个卖铜镜的搭话,手指在镜沿划了圈——那是她们约好的暗号,意思是“没见着印玺”。秋池靠在根砖柱上,手里把玩着颗子弹,眼睛瞟着个穿军靴的男人。那人正跟个戴斗笠的交易,斗笠压得很低,只能看见手里捏着个红布包,形状圆滚滚的。砚玦刚要走过去,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队里的消息,说“鬼市”有行动,让她盯紧戴斗笠的。她抬头时,穿军靴的突然拔刀,斗笠男侧身躲开,红布包掉在地上,滚出个金闪闪的玩意儿,正是魏墓丢的错金印。
群顿时乱了,有人喊“警察来了”,马灯被撞翻好几个,火苗子窜起来,照得人影更乱。砚玦摸出警徽亮了亮,故意往反方向追,把穿军靴的往秋池那边赶。秋池抬脚绊倒那人,靴底碾着他的手腕,刀“哐当”落地。“抢东西?”她捡起错金印,掂量了掂量,“老鬼的手还在井里泡着呢。”戴斗笠的想跑,被箐缪拽住斗笠,一扯,露出张疤脸——是抢鼎那伙人的老大。“卫家的印,你也敢碰?”箐缪的刀抵着他脖子,“老鬼是你杀的?”疤脸刚要张嘴,砚玦突然喊“小心”,一颗子弹擦着疤脸的耳朵飞过,打在砖柱上,溅起火星。是独眼老头,手里握着把猎枪,铁球滚在地上响。“这印是卫家欠我的,”老头独眼瞪得溜圆,“二十年前,他们就该还了!”
混乱里,砚玦的手机又震了——队里的人快到了。她冲箐缪使个眼色,突然抬脚踢飞猎枪,枪托砸在老头脸上,血顺着皱纹往下淌。“警察!都别动!”她亮着警徽喊,余光却看见秋池把错金印塞进砖缝,用块碎砖压住。疤脸趁乱往窑厂深处跑,秋池追了两步,被砚玦拽住。“别追,”她压低声音,“队里的人来了,你们先走。”警笛声越来越近,马灯全灭了,只剩下警灯的红蓝光照着满地狼藉。砚玦铐住独眼老头,搜身时摸出张泛黄的纸,是卫家的地契,上面有个红手印,缺了根小指——是老鬼的。
“这印是卫家的镇宅之宝,”老头啐了口血,“当年卫家后人把它当给老鬼,换了条命,现在该我拿了!”箐缪已经混在看热闹的里往外走,经过砚玦身边时,假装被绊了下,塞给她个东西——是块带金粉的碎陶片,跟入口老头看的那块不一样。队里的人冲进来时,砚玦正踩着块砖,砖下是秋池藏印的地方。她指着地上的红布:“印玺被抢走了,追了半天没追上。”同事拍她肩膀:“没事,抓住个活的就行。”押着老头往外走时,砚玦回头看了眼窑厂深处,黑暗里有个影子晃了晃——是秋池在招手。她嘴角勾了勾,把地契塞进证物袋,缺角的银环在警灯下发亮,一半映着红蓝,一半藏着金粉。
风从窑厂破口灌进来,卷着纸灰往邙山方向飘,像是在说,这印玺的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