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仙族:从苟在族塾教书开始 第26章 樊笼

作者:想吃黏糊火鸡面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07-12 21:5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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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祭大典三日后,秋阳驱散了青竹山间缭绕不散的几分阴冷。悲恸未曾远去,却已沉淀为一种更为坚韧的肃然。

山脚下,张家村那条被法术余波震毁的水渠旁,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仙长们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外事堂主陈阳,和他身后一队身着玄甲的“镇山军”。

陈阳挽着裤腿,赤着脚站在泥泞中,与村里的凡人壮丁们一同,将一根沉重的枕木扛上肩头。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脸颊滑落,滴入脚下的泥水里,与这片土地再无分别。

他身后的镇山军士卒们,亦未动用分毫煞气,手中那曾淬过魂的长枪,此刻被几人合力,当作杠杆,小心翼翼地撬起一块千斤巨岩,引来周遭村民一阵阵发自内心的喝彩。

宗祠二楼,陈年凭栏而立,衣袂在微风中轻摆。他看着山下那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儿子在那群质朴的凡人中,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一寸寸地收拢着人心。

他那双眼眸中,终是泛起了欣慰。这艘在惊涛骇浪中侥幸未沉的陈氏破船,终究是找到了它的压舱石。这八百里山河的民心,便是水,亦可载舟,亦可覆舟,堵不如疏。

一阵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名负责照看陈玄的族人快步上楼,他想压下声音,可话语里的激动却怎么也藏不住,几近失声:“平夫子!玄儿……玄儿的呼吸……平稳了!方才,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似乎是要醒了!”

陈年的身形猛地一颤,那根须臾不离手的竹杖,杖尾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响。他没有多言,转身快步走向后山那间戒备森严的密室。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药香与灵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床上,那个昏睡了多日的小小身影,眼睫正微微颤动。在陈年屏息的注视下,六岁的陈玄,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洗去了此前的懵懂,清澈得如同一泓深潭,他看到床边的爷爷,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半晌,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嘶哑而微弱,问的却不是自己:“爷爷……我们家……没事了吧?”

这一声“爷爷”,让陈年那颗早已坚如磐石的心,骤然一紧。他强行压下翻涌的酸楚,俯下身,用自己那干枯粗糙的手,握住孙儿冰凉的小手,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温和与庆幸:“没事了,都过去了。玄儿是咱们家的大英雄,是你,引来了天威,吓跑了所有坏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中适时地流露出一抹沉痛与惋惜,“只是……为了救大家,你……你把灵根里的元气都燃烧干净了。以后修行,可能会比别人……慢很多很多了。”

陈玄清澈的眸光,果然因“慢很多”这几个字而黯淡了一瞬。陈年捕捉到这一丝失落,立刻从袖中取出了那块古旧的青铜阵盘,如变戏法般,小心翼翼地放在陈玄手中。“不过,爷爷给你寻了件好东西。”

他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这阵法很特别,它不怎么看重灵根,只要用心去学,就能让那些很厉害的修士,在你面前也施展不出法术。玄儿你想想,是不是比单纯的修行,要好玩得多?”

孩童的心性,终究是纯粹的。那玄奥的阵盘,冰凉的触感,以及爷爷口中那“让厉害修士也施展不出法术”的神奇描述,瞬间便驱散了陈玄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阴霾。

他只觉得这是一件比世间所有玩具都有趣的宝贝。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苍白的小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一抹久违的的笑容。

陈年心中不忍,面上却依旧带着慈祥的笑意,开始教他第一句心法口诀,以及一个最为基础的结印手势。

陈玄的甲品灵根,那份与天地灵机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深植于神魂之中。

几乎在陈年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已心领神会。那双小小的手,笨拙却精准地结出了第一个印。刹那间,密室角落里一盏作为长明灯的法器,其上豆大的火苗,在无风的环境下,猛地向内一缩,剧烈地摇曳了一下。

“爹!玄儿!”密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陈阳端着一碗温热的米羹,满面红光地跑了进来。他看到儿子醒来,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爷爷给的“铜牌牌”,高兴得几乎合不拢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米羹用小勺舀起,递到儿子嘴边:“来,玄儿,快尝尝!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糖米羹,爹方才亲自去厨房守着,让他们给你熬的,又香又甜!”

陈年看着眼前这幅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温暖画面,心中却如被钝刀反复切割。

他怕自己再多留一刻,眼中的悲悯便会无法掩饰。他找了个“人老了,站久了乏了”的借口,拄着杖,佝偻着身子,缓缓转身,走出了密室。

门外的月光清冷如水,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陈玄被父亲温暖地抱在怀里,一口口地吃着香甜的米羹,另一只小手,则下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冰凉的阵盘。

在父亲的怀抱里,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神念也不自觉地,沉浸在了阵盘那玄奥繁复的纹路之中。

或许是甲品灵根那远超常人的神魂天赋,或许,是与此阵那早已注定的血脉缘分,他的指尖,在无意间,划过了一处极其隐秘的刻痕。

嗡!一阵常人无法察觉,却在他识海骤然响起。一行仿佛悲怆写就,充满了不甘、决绝与宿命的冰冷文字,如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需甲品灵根者,以身饲阵,化为阵眼,方可引动方圆十里地脉灵机,锁绝天地。然,此生修为,将永固于筑基之境,再无寸进。】

“怎么不吃了?是不是爹喂得不好?”陈阳还在笑着逗他,轻轻地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尖。

他没有发现,自己怀中的儿子,那小小的身躯,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那碗香甜软糯的米羹,在陈玄的口中,忽然变得比黄连还要苦涩,堵在喉间,难以下咽。

他懂了。在这一刻,他什么都懂了。什么“灵根受损”,什么“补偿的玩具”……都是假的。

这是一个用爱与家族大义,精心打造的,名为“英雄”的樊笼。而他,陈玄,就是那只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被关进去,用自己的一生,为这个家族看守门户的……麒麟。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门扉,看了一眼窗外爷爷离去的方向,那道在月光下显得无比孤独的背影,与他识海中那行字的悲凉,渐渐重合。

他又低下头,看着父亲那张充满了关爱与喜悦,毫无保留的脸。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在父亲关切的注视下,默默地张开嘴,将喉咙里那口苦涩的米羹,用力地,咽了下去。

夜已深,陈阳早已千叮万嘱地离去。密室中,陈玄悄无声息地坐起身。

他没有再去看床头那块决定了他一生命运的青铜阵盘,而是赤着脚,走到窗边。

借着窗外洒入的一缕清冷月光,他伸出稚嫩的食指,在积着薄尘的地面上,无比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学会的第百个字——那个在测灵大典的泼天喜事之后,爷爷教给他的。

那个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其锥心含义的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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