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海,诚信五金工厂外围。
距离王扬发出那封改变命运的邮件,仅仅过去三十六个小时。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几辆外表普通的民用厢式货车和越野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距离废弃厂区数百米外的树林阴影中。车门无声滑开,一队队身着深色便装、动作迅捷如猎豹的身影鱼贯而出。他们装备精良却不显眼,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而默契地散开,借助地形和夜色的掩护,如同水银泻地般融入厂区周围的阴影、废弃建筑和制高点。
红外热成像仪、高精度监听设备、远程监控探头……无数双“眼睛”和“耳朵”被悄然架设起来,将整个厂区及其周边数公里范围,纳入了一张无形而严密的监控网络。通讯频道里,只有极其简短、经过加密的指令传递声。
“A组就位,视野清晰。”
“B组覆盖西侧,无异常。”
“电子侦测启动,未发现大规模无线信号源,厂区内有微弱能量反应,类型不明……”
带队的是安全处行动科科长雷战,一个如同他名字般刚硬冷峻的男人。他蹲在一处断墙后,举着高倍夜视仪,仔细地观察着远处那片沉寂在黑暗中的厂区。斑驳的外墙、锈蚀的大门、破碎的窗户……一切都符合一个废弃工厂的衰败景象。然而,多年行走在危险边缘培养出的直觉,却让他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
太安静了。不是那种荒废的死寂,而是一种……被精心维护的、带着某种内敛力量的静谧。尤其是当他目光扫过厂区外围那道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损的围墙时,心头更是掠过一丝警兆。围墙上方,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几乎融入夜色的淡蓝色流光一闪而逝?是错觉?还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安防设施?
“头儿,无人机抵近侦察画面传回来了。”副手将一块战术平板递到雷战面前。
屏幕上,微型无人机传回的高清夜视画面显示着厂区内部:大部分区域确实荒草丛生,堆放着锈蚀的废料。但核心区域,一座原本应该破败不堪的巨大厂房,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崭新!银灰色的、光滑无缝的金属外墙在夜色下泛着冷光,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厂房顶部,看不到任何传统的通风管道或烟囱,结构浑然一体。
“这厂房……”雷战的瞳孔骤然收缩,“绝对不是原来的样子!报告指挥部,目标区域核心建筑异常!重复,核心建筑异常!请求下一步指示!”
翌日清晨。
阳光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笼罩在废弃厂区外围的紧张气氛。
一支由三辆黑色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在几辆看似普通、实则内部坐满精锐安保人员的轿车护卫下,悄无声息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势,驶入了诚信五金工厂锈迹斑斑的大门,径直停在了那座崭新的银灰色巨型厂房前。
车门打开。
陈明礼院士第一个下车,他穿着朴素的夹克,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充满探究欲,紧紧锁定着眼前这座充满未来感的建筑,脸上混杂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难以抑制的震撼与激动。随后下车的几位专家,表情也大同小异,低声的惊叹和议论无法抑制。
张铁山处长和雷战紧随其后。张铁山面容沉静如水,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扫视着厂房的每一个细节、地面、以及周围的环境。雷战则带着几名精干的行动队员,看似随意地散开在专家们周围,实则占据了最有利的警戒位置,手指若有若无地搭在腰间的枪柄附近,身体微微紧绷,像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们的目光尤其警惕地扫过那道看似普通、此刻却在阳光下隐约能看到极其细微淡蓝色流光游走的围墙。
厂房那扇厚重、毫无缝隙的银灰色合金大门,如同拥有生命般,无声地向内滑开。光线从门内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为首的正是王扬。他穿着简单的深色工装,身形挺拔,年轻的脸庞上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面对突然出现的、明显带着官方背景和强大压迫感的队伍,他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坦荡。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是秘书夏荷。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职业套裙,勾勒出干练的身姿,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而冷静,静静地注视着来客。
“欢迎各位莅临。”王扬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我是王扬。这位是我的助理,夏荷。想必诸位,是为‘惊鸿’而来。”
他的目光扫过陈院士等人胸前的龙科院徽章,最后落在张铁山肩章那不易察觉的军衔痕迹上,微微颔首,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直接点明了主题。
陈院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上前一步:“王扬同志,你好。我是龙科院陈明礼。感谢你的邀请。你邮件中所展示的……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我们此行,只为亲眼见证,亲手验证!”他的语气带着科学家的直接和迫切。
张铁山没有说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王扬和夏荷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夏荷那双过于平静、仿佛不含任何人类情绪波动的眼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请随我来。”王扬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转身引路,步履从容。
踏入厂房内部,即使是见惯了国家级实验室和尖端工厂的陈院士等人,也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倒吸一口冷气!
巨大的空间纤尘不染,银灰色的基调冰冷而高效。柔和明亮的顶光源均匀洒落。车间中央,一台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深蓝色万能加工机床如同沉默的巨兽静静蛰伏,流畅的线条充满力量感和科技美感。周围是数台造型奇特、功能不明的辅助设备。整个生产区域,看不到任何传统工厂的嘈杂和凌乱,只有极低沉的设备运行嗡鸣,如同某种巨兽沉睡的呼吸。
更让张铁山、雷战这些安全专家瞳孔骤缩的是,在车间不同区域,有近十名身着统一工装的“工人”在忙碌。他们动作精准、高效、一丝不苟,搬运材料、操作设备、记录数据……配合默契到如同一个整体。然而,他们的眼神!那是一种绝对的、毫无波动的专注,行动间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和效率,目光扫过闯入者时,只有最基础的“识别”反应,没有任何好奇、紧张或交流的欲望。
仿生机器人!而且是极其先进的仿生机器人!张铁山和雷战瞬间交换了一个无比凝重的眼神,心中的警惕瞬间提升到顶点。这些“工人”看似无害,但以他们的专业眼光,立刻就能判断出这些机器躯壳下蕴含的、足以瞬间格杀在场任何人的恐怖武力!雷战的手指,已经悄无声息地扣在了枪的保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