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颠眉头一挑,吹胡子瞪眼道:“小丫头,不妨把话说得清楚点,什么叫丑八怪?论容貌,在明教上下,除了教主能让我自愧弗如,其他人谁有把握压我?就算是巅峰的杨逍也得退避三舍。”
明教诸人纷纷退后半步,嫌弃地与周颠拉开距离。
殷天正偏头看看杨逍,再看看周颠,心道:论脸皮厚度,明教上下确实无人能敌。
赵敏撇嘴一笑,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一般不主动攻击人的长相,除非他用长相先攻击我。”
周颠一边撸袖子一边炸毛道:“来来来,第二回合咱俩来一较长短,看我不收拾你这不知深浅的女娃娃。”
赵敏身后沉默寡言的秃顶男子阿二上前一步,真身真气外散,挡在她身前:“第二回合是你上?”
周颠一愣,见眼前这人眼神熠熠,太阳穴外凸,周身的气机精纯无比,显然是绝顶的内家高手。
随即止步,低头掐指半晌,摇头晃脑后退道:“今日良辰吉日,宜手谈不宜手刃,暂且留你项上人头吧!”
赵敏冷笑一声,一双妙目却落在洪冼象身上:“小道士,这第二轮,还敢接否?”
洪冼象眼眸一转,以望气术观测阿二散发的真气,气柱浑厚,摸约在三品上下,确定算内家造诣深厚的高手。
若与之比斗,最后必定会变为对掌运气的内力比拼,不能以招式取巧,太极拳与大散手的优势便没了。
自己这一身大黄庭如今才第二重楼,虽能卸力化劲,对方劲力太凶猛也一时消化不了,这一仗恐怕要落败了!
此时布袋和尚出声道:“赵姑娘,你这家奴是西域金刚门的内功高手,与一名武当四代弟子比拼内力,未免太以大欺小,在江湖上说出去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赵敏道:“那你说,该与谁比才不算以大欺小?”
布袋和尚环顾武当情况,张真人内伤未愈,俞岱岩瘫痪半生,只剩一些年轻的三四代弟子,不禁连连摇头道:“阿弥陀佛,说不得,说不得。”
赵敏冷哼道:“这不行那不行,好赖话都被你们说尽了。”
在场中人以杨逍最为多智,先前在一旁观察局势,沉默少言,值此关键时刻,他突然开口道:
“诸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与小道士比内力自然胜之不武,不如先将这一轮延后,由第三轮的人选先来比过。”
“我瞧你第三名家奴怀中抱剑,料想是用剑的高手,不如先行与武当派以剑招来比试切磋,如何?”
此言一出,张三丰眼前一亮,心道对方不愧是代为执掌明教多年的副教主,心思沉稳老辣,一语道中要害。
先前洪冼象与阿三的比试,以闻所未闻的太极拳,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若这一轮还是只比剑招,不带任何内力,自己另一套太极剑未尝不能增添几分胜算!
若是这一轮再胜,直接三局两胜赢下比试,剩下的内功也就不用比了。
赵敏玲珑心思,哪能不明白杨逍的用意,但她清楚自己身边这位阿大真实身份是丐帮的四大长老之首——八臂神剑方东白,二十年前素有淮上第一剑的美名,剑术之精,天下屈指可数。
哪怕你杨逍机关算尽,最终还是得手上功夫见真章。若论剑招,凭一个武当小道士又能翻起什么水花来呢?
神箭八雄抬着受伤的阿三凑近,阿三低声道:“主人容禀,先前奴才与那小道士对过一掌,那小道士修炼的内功有些邪门,似乎能吸纳我的内力,若是二哥上去与他对掌,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反而让大哥去与他比试剑法,必能稳稳拿下这局,再在比试过程中斩杀那个小牛鼻子,武当一定势气大减。”
赵敏蹙眉听完,抿嘴略一沉吟,最终点头道:“好!就依杨左使所言,第二轮咱们就比剑招!小道士,这轮你还要比吗?”
洪冼象偏头指着阿大手中的银丝剑鞘,蹙眉道:“你是说用这把剑?”
赵敏呵呵直笑:“那不然?你没有配剑的话,也可以向在场的诸位随意借用兵器。”
众人也想借给洪冼象自己的兵刃,可一想到这柄倚天剑的锋利天下无双,任何兵刃碰上即断,那得多坚硬的硬物才能抵挡?
正当洪冼象一筹莫展之时,张三丰抬手一挥,隔空取来房梁下倒悬的一柄竹剑,走向洪冼象,微笑道:“我创的太极拳你已学会了,还有一套太极剑,不妨现下传了你,可以用来跟这位施主过过招。”
阿大本是剑道高手出身,不管是出于对自身剑术的骄傲,还是对张三丰剑法的好奇,当下也未曾拒绝:“你去学招罢,我在这里等你,学两个时辰够了吗?”
剑之一道,浩瀚如星海,却也讲究个循序渐进,根基分明。
世人常将剑法混淆,殊不知‘剑术’、‘剑法’、‘剑势’乃层层递进,如果说剑术是写字笔画,那么剑法是成篇书法,剑势则是字中风骨,没有数十年浸淫之功不能达到。
不管他张三丰再如何神通广大,现炒现卖,能教给小道士的只有剑术剑招,殊不知剑道修行,一步一坑,岂能走捷径?
洪冼象摇头道:“用不了半个时辰,诸位在此稍候便是,师祖爷爷,请赐教吧!”
广场上的其他人震惊,在这里公然教授,敌人瞧得明明白白,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尤其是武当派的众位弟子为甚,生怕这新出炉的剑法外流。谷虚子忙道:“太师父,是否要移驾到偏殿去传授?”
张三丰道:“无妨,正好诸位高手在场,指点指点这套新剑法的破绽。”
赵敏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心道:“这张三丰当真是胸襟坦荡,虚怀如谷,率性而为,此人若收在大元麾下,一呼百应,何愁不能一统武林草莽。”
张三丰说罢,便揽袖挥剑,当众演示起来。
他左手掐剑诀,右手挥剑划圆,提膝转胯,分花拂柳,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娴静。
明教众人原本期待感被张三丰拔得老高,可瞧了一会,见这一招招演示下来,慢吞吞、软绵绵,一时竟神色各异,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周颠耷拉着眼皮盯了一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说张真人这套剑法,怎么跟村口老大爷瞎划拉似的,如何能用来与人过招?”
布袋和尚双手合十:“料想张真人是为了让小道士瞧得清楚,故意放慢了节奏,其中真意说不得,说不得。”
“说不得你还说那么多?”周颠翻了个白眼,眼睛瞥向他处,这一瞥之下陡然瞪圆了眼睛,瞬间来了精神:“呵,这位更是重量级!”
布袋和尚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愣在原地。
只见洪冼象双眼紧闭,垂手静立,好像要睡着了一般。
周颠怪叫道:“这对师祖徒孙,一个慢条斯理教,一个闭着眼睛学,老夫游历江湖数十载,今日第一回见,怪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