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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冼象骑着青牛沿着凌云阶上山,一路上浓荫匝地,古樟蔽日。

等过了逍遥谷的凉亭,山道上行走的各色道袍的道士逐渐多了起来,偶尔飞过几只野鹤唳鸣,七十二峰、二十四涧都有种久违的喧嚣之意。

洪冼象拦住一群五龙宫的负剑道士,施礼道:“诸位师兄,请问可否告知金顶敲钟所谓何事?”

对方几人行色匆匆,此刻仓促执拂尘回个稽首:“师弟是哪个峰的?”

“南岩宫谷虚道长座下,四代弟子洪冼象。”

五龙宫的几个道士一听是谷虚子的门下,谷虚子可是武当七子俞岱岩的嫡传弟子,顿时肃然起敬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主峰弟子。”

洪洗象心中苦笑,自己十七岁仍未分流拜师,平日里只负责洒扫课诵,设醮唱道,在南岩宫没学过一点武当武学,哪当得起主峰弟子称号。

“师弟,我等听闻掌教真人出关后遭受奸人行刺,此番收到师叔祖道令,特地前往紫霄宫护持真人道驾。”

“什么!?”

洪冼象忍不住惊呼出声。

掌教真人张三丰遇刺?难怪武当山各条山路上挤满了青衣道袍,恐怕七十二峰的道观都收到了护驾的指令,此刻正马不停蹄的前往紫霄宫。

张真人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平日里又深居简出,数十年极少过问江湖是非,如今又怎会突然遇刺?到底是谁要加害于他?

莫非与刚才那群外乡人又有什么关系?

洪冼象沉吟道,听闻明教发源自西域波斯,方才那虬髯客深目阔鼻,像是西域人的长相,其余人等也是鱼龙混杂,莫非正是明教的人?

恰逢前些日子宋远桥师叔祖带着一帮高手前去攻打明教光明顶,怕不是对方来了一招换家战术,找上武当山寻仇来了。

想到此处,洪冼象大呼不妙,得赶到他们之前到达紫霄宫,先一步通知师叔祖俞岱岩才行。

于是拜别几位五龙宫道士,在一旁找个树桩栓了青牛,独自寻小路上山去了。

洪冼象平日素来不喜欢那些斋蘸科仪的琐事,每天总要抽些时间摸鱼,在武当群山之间晃荡,几乎一半的山峰宫观都被他踩了个遍,此际正好派上用场。

有了大黄庭的加持,攀岩附壁,穿林过谷,他都仿佛一只轻盈的灵猿,大气都不带喘的。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达“紫霄圣元宫”的匾额下。

紫霄宫乃武当山的道源祖庭,宫殿朱墙层层叠叠,气势非凡,孔雀蓝琉璃顶大檐飞翘,形如鹤翼,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洪冼象站在大殿前有些恍神,又想到了记忆中小莲花峰那座太虚宫的巍巍祖庭气象。

“冼象,你跑哪去了?谷虚师叔正在四处找你呢!”

恍惚间听到远处两位差不多同龄的小道士呼唤,两人气喘吁吁抬着一乘软椅跑过来,正是一起在南岩宫修行的小道士明月。

倒是另外一位小道士有些面生,洪冼象在南岩宫不曾见过,略一打量,发现此人沉默寡言,眼神躲闪,只是低头看鞋,脸上还沾染着几道碳灰,跟灶君菩萨似的,心想八成是这紫霄宫膳堂的帮厨道童。

“明月,你们怎么在这?俞三师叔祖可在紫霄宫?我有要紧事要禀报。”

明月一边叉腰一边抚着胸口,喘道:“啥要紧事?比眼下武当派的安危还重要吗?师叔方才召唤我和清风,说魔教妖人部众已经到了宫外,污言秽语说要见祖师爷爷,还扬言要踏平武当……”

洪冼象心中咯噔一声,暗道:“糟糕,还是来迟了一步。”

又问明月道:“师祖爷爷道躬可还安好?”

“唉……”明月苦着脸叹道:“我当时就在殿中,有一阴险恶徒假冒少林高僧,与师祖爷爷叙旧昔年同门之谊,谁知那贼子突施冷箭,趁师祖爷爷不备,以少林绝学‘金刚般若掌’偷袭师祖爷爷下腹,好在师祖爷爷神功造化无双,尚无大碍,不过眼下伤了脏腑,需要静养些时日。”

洪冼象闻言稍微放下心来,掌教真人神功盖世,果然厉害,哪能轻易为奸人所害。

又道:“你们二人急匆匆的要去哪?清风呢?”

明月道:“谁晓得那小子死哪儿去了!灵虚师叔让我们带上软轿,送俞三师叔祖前往龙虎殿躲避,正是要紧的时候,你们俩都不见踪影,多亏这位紫霄宫的师兄愿意帮忙。”

洪冼象朝那位疑似膳堂的花脸小道士略一颔首,以示感谢,随后道:“多谢师兄,明月,我有事情要报与俞三师叔祖,接下来就由我来抬轿吧,正好也方便说给他听。”

那位花脸小道士闻言抬头,目光中有些犹豫,随即又将视线低下去。

明月道:“理应如此,此时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还是不要耽误紫霄宫的师兄做正事,正好灵虚师叔在找你下落,若是遇到了他,也好向他报个平安!”

洪冼象点头道:“俞三师叔祖在哪座殿?”

明月道:“在偏殿等候。”

说完洪冼象便来交接轿竿,那花脸小道士却突然出声道:“明月师弟,此刻魔教大举压境,情况危急,你还是先去寻找清风师弟的下落要紧,接俞三师叔祖的事,就由我和这位小师弟去吧!”

洪冼象与明月同时侧目过来,打量着花脸小道士。

那小道士迎着二人审视的目光欲言又止,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月心想应该是这位师兄贪生怕死,想要借着抬轿的机会躲到后殿里去,当即心生几分鄙夷。

不过当务之急确实应该尽快找到清风,以免落入魔教妖人手中,他蹙眉沉吟少顷,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劳烦师兄了。”

那花脸小道士面露喜色,当即抬起轿竿连声道谢,与洪冼象一前一后前往偏殿了。

洪冼象在身后审视着小道士的背影,心中盘算道:“此人步履沉稳,气息绵长,分明是内家功夫极深的行家,可偏又面生得紧,眼下危急关头,还自污面容,着实有些此地无银了。”

“而且主动要去抬轿接送俞三师叔祖,动机未免太过可疑。若此人只是贪生怕死之辈还好,若他是魔教的奸细混入武当弟子当中,眼下掌教真人已受重伤,再趁乱偷袭辈分最高的俞三师叔祖,武当派便群龙无首,不攻自破。”

想到此节,洪冼象下定主意,宁肯试错也不放过,必须得想办法阻止他向俞三师叔祖出手。

可此人内功不俗,自己若是硬碰硬,不一定有好果子吃,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正巧此时二人路过丹鼎阁,洪冼象心生一计,忽然道:“师兄,俞三师叔祖有关节疼痛的顽疾,每日需服用玉虚师叔炼制的丹药,请师兄稍等片刻,我顺路去丹鼎阁取一下师叔祖的丹药。”

花脸小道士知道此人与明月、清风二人一样,是俞岱岩弟子谷虚子的门生,应该对俞岱岩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因此不疑有他,当即点头同意,在原地等候。

洪冼象在丹鼎阁中苦寻良久,直到找到一瓶写着“芒硝”的白净瓷瓶,这才露出笑容,心满意足的收下。

丹鼎阁中的芒硝可是个好玩意儿,前世在小莲花峰上的时候时常偷摸一点出来,照着师兄宋知命的配方自己捣鼓,炸过几次王朝御赐的丹炉,也在悬仙峰下的瀑布附近炸过鱼惊过鸟。

他还自己琢磨出来一个更厉害的隐藏功能,倒一点在剑痴王小萍师兄的水壶里,便足以让他通便泄淤,一天跑个百八十次茅房,还练个毛的坐剑。

想到往昔回忆,洪冼象不禁会心一笑,将一整瓶芒硝狠狠地倒入盛水的竹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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