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这件事情透露着诡异。
总觉得他们几人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信息。
宋远舟眉头紧锁,他看向洪洗象,眼神深处似有挣扎:“为今之计,既不能放任不管,又不可苛待冼象。不如将其置于我灵应峰下,择一前辈亲自教导、看管。”
程白虹附和道:“此法大善。一则,可引导其心性,探查其武功根底,使其真正融入武当。二则,亦可就近观察,若有不轨,亦可及时处置。”
宋远舟环视一圈其他人,询问道:“各位同门意下如何?”
洪冼象眼睛微眯起来,看向宋远舟、程白虹二人,心道:你们打的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谁知道这位宋远舟让自己进入灵应峰,是真的想接纳自己,还是为了自己身上的武学?
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内力被压制,岂不是更要气死,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处境呢。
洪冼象当即大声道:“我反对!”
“我反对!”
与此同时,大殿另外一人也同时喊出这三个字,声音汇聚之后形成合力在大殿中回荡,振聋发聩。
洪冼象愣了一下,只觉得如仙乐般悦耳,环顾一圈看看是谁?
众人转眼一看,原来是殷梨亭被两位弟子抬着进入大殿,与之同行的还有寸步不离的杨不悔。
殷梨亭气色不佳,等弟子抬到殿中放下后,他摒退左右,目光扫过宋远舟、程白虹、钱海等人,沉声道:
“如今师父他老人家闭关养伤,宋大师兄、俞二师兄等离开武当未回,你等真当以为是你们的一言堂了?!”
宋远舟、程白虹低头捧茶,眼神回避。
孟守一重重哼了一声,默不作声。
殷梨亭冷笑道:“至于为什么苛责洪冼象,你们心里门清,昨日师父上飞升岩闭关前,我侍奉在他老人家左右,师父专门吩咐过,允许洪冼象登上金顶,入金殿修行三月。”
俞岱岩闻言一惊,他行动不便,还是刚刚知晓此事。
当年元人南下,江湖被铁骑践踏,许多门派惨遭清洗、灭门。武当德高望重,不少江湖人托孤本藏于武当。
所以金殿楼内藏书万卷,道藏珍本无数,不乏许多失了传承的武学秘籍。
掌教真人允许洪冼象入金殿,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
真正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历年来能入金殿参悟武学的弟子,都必须是出类拔萃,在三年一届的问剑大典上夺魁的年轻天骄。
师父张三丰此举,无疑是向洪冼象寄予厚望,比之宋青书也不遑多让啊!
俞岱岩一想到此处,宋远舟、程白虹在此事中的态度,已然彻底明白了。
他眼神示意洪冼象到近前,低声耳语道:“宋远舟的侄子宋青墨、程白虹的关门弟子张元化,都是你们四代弟子中的翘楚,若是没有意外,两人本该角逐四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去争夺那个入金殿的席位……”
洪冼象闻言恍然大悟。
难怪两人一唱一和要将自己收到门下,原来是因为自己那日半路杀出,将唯一的名额给截胡了,心里能痛快吗?
至于那钱海之流,胸无点墨,鼠目寸光,只怕被人家许之以利,当了枪使。
那孟守一为何对自己如此刻薄?
洪洗象心中有了个隐约的猜测,但他不敢确定,需要等张无忌回山后,与他打探的情况互相印证一下。
俞岱岩道:“既然师父看好冼象,推荐他入金殿,那我们七峰谁也别挽留他了,随他自己鱼跃龙门吧。”
洪冼象随后笑嘻嘻道:“宋师叔祖,灵应峰虽好,可如今又有了入金殿的机会,弟子只好笑纳了。”
宋远舟想控制住他的计划没有奏效,非但不恼,反而微笑着敲击桌子道:“先别着急,按照武当的门规,非问剑大典夺魁的人,是没有资格入金殿的。”
随着几声清脆的敲击声,大殿外出现一群年轻弟子。
为首的正是宋青墨、张元化,带着众位弟子在殿前齐齐跪下请命,洪冼象甚至看到了同窗好友清风。
宋青墨当先道:“武当立派百年,规矩重于天!今日若为一人破例,实在难以服众。诸位前辈,弟子请求共护道统!”
张元化也摘下佩剑捧于额头:“弟子愿以武当剑请命,请诸位前辈共护道统!”
“若洪冼象入金殿,我等苦修十年算什么?”
清风躲在人群中,不敢抬头。
洪冼象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煽动弟子来三清殿请命。
什么狗屁入金殿的资格,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同窗好友清风,竟然也跟着一起起哄。
俞岱岩怒道:“宋远舟,我敬你是宋大师兄的族弟,才给你几分薄面,武当七子向来同气连枝,大师兄不在武当,你竟然胆敢煽动弟子聚集三清殿请命?这是要干什么?”
宋远舟面无表情,道:“这都是弟子们自己的意思,不信你问问?”
宋青墨道:“俞三师叔祖,我等只是要求按门规行事,洪冼象要入金殿,除非他胜过我们所有人!”
洪冼象扫视过门外跪拜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把头埋在胸口的清风,轻飘飘道:
“谁爱去谁去,我要回去放牛了。”
说完,草草向俞岱岩、殷梨亭一揖,转身便往外走。
宋青墨却站身来,忽然伸手拦住他:“且慢!”
洪冼象偏头疑惑看着他。
宋青墨冷笑道:“方才我在殿外听到,钱海师叔说你武功来路不正,被你巧舌如簧糊弄过去,可我却听人说起,你随身携带一本经书,闲来无事便翻看,里面却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假道藏,不知道记载的什么,可敢拿出来给大伙瞧瞧?”
钱海眼睛陡然一睁,脱口而出道:“莫非还真有武功秘籍?!”
洪冼象目光如剑,死死盯着贴在地上的清风,片刻后,眼神中闪过一丝释然和轻蔑。
他反唇相讥道:“谁说不是道藏了?这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床笫之间神仙打架的奇书,你们确定要看吗?”
众弟子闻言耳朵竖起,好奇心驱使下,眼神表示出更想看了。
说时迟那时快,宋青墨不待他话说完,突然屈指施展起“虎爪绝户手”,以一招“探骊得珠”直取洪冼象胸口。
这“虎爪绝户手”名字虽俗,却是正儿八经的武当绝技。当年经过俞莲舟苦心孤诣改良后,威力巨大。
张三丰看过之后曾仔细叮嘱过,非生死攸关绝不可用,其破坏力可见一斑。
宋青墨本还忌惮洪冼象神秘内功护体,将他反噬,没想到一击之下对方不闪不避,中门大开。
宋青墨一愣,瞳孔布满惊疑:“奇怪,为何此人内力全无,跟条木桩子一样?”
下一刻,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流钻心而来,宋青墨遍体生寒,如坠冰窖,连忙缩回手来。
翻手一看,果然有一本旧书在手,封面写着《参同契》三字,书角泛黄,不知被蘸了口水翻阅了多少次。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内容。
洪冼象伸手阻拦不及,胸口受力之下瞬间激发起体内寒毒,巨大痛苦让他蜷缩倒地,浑身剧烈颤抖。
“冼象!”
俞岱岩与殷梨亭心下大急,不禁大喊出声,奈何二人均是瘫痪之人,由弟子陈青玄、莫怀古前去探查。
钱海眼神兴奋道:“青墨,快拿来看看,是不是秘笈?”
俞岱岩见其唐突无状,厌恶道:“这是人家私人之物,公之于众恐怕不妥吧!”
宋青墨留了心思,并未着急交出去,而是率先翻阅起来。
书中字迹均是以狂草一气呵成,笔走龙蛇,宛如毫尖有鬼神。
宋青墨一看之下不禁入了神,跟着低声念了出来。
“西蜀月,山河亡。东越月,山河亡……姜妮誓杀…徐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