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冼象不明所以的时候,对方一众道士上山了。
为首的一名三旬上下的风韵坤道,头戴莲花冠,手持拂尘,道袍下身姿婀娜,款款走来。
“哟,谷虚师兄先到一步了?”坤道含笑施礼道。
谷虚冷笑道:“怎么,莲华峰的青玄师妹亲自登临,少见啊,你不在莲华峰照看殷六师叔,跑来南岩宫干什么?”
莲花峰首徒陈青玄道:“师父自有人照料,就不劳谷虚师兄你操心了。”
“这位……便是冼象吧?果然是英雄少年啊。”陈青玄嫣然一笑,道韵天成。
谷虚瞳孔微眯,他心底里已猜到陈青玄来此的目的,只死死的盯着洪冼象,看他作何反应。
此时宫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不错,此人正是我袭明宫新收的弟子,冼象,还不见过莲华峰的陈青玄师叔?”
陈青玄:“?”
洪冼象摸不着头脑:“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谷虚脸色骤然再变,没想到一拨人还未摆平,另一拨人又上山。
云台峰雷神洞的莫怀古,带着几名弟子浩浩荡荡登上山径,几人道袍如墨,腰间悬着神符,显然是擅长符箓术的第五峰弟子。
陈青玄打量莫怀古一番,:“你们云台峰一直以来不是都自视甚高,分流仪式之外,还得自己考究弟子书道功底,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莫师亲自到南岩宫挑选弟子?”
莫怀古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也难得挤出一抹笑意:“云台峰以符道著称,家师号称“银钩铁划”,考教书法也无可厚非,这不?我特意带来了咱们袭明宫的符道老先生,来给冼象补课来了,以盼他分流仪式有个好的顺序。”
陈青玄脸色铁青。
洪冼象这下回过味来了,这谷虚师父、陈师叔、莫师叔,都是为自己而来,几日后便是武当年轻弟子的分流仪式了,各峰得吸纳新的弟子。
自己昨日在三清殿外一顿操作,恐怕是把自己的行情给打出来了。
他收拾起碗筷,站在门口双手拢袖,津津有味地看着几位师叔的言语交锋,谷虚突然从后面一脚踹向他的屁股。
“说话啊,愣着干嘛,快表态。”
洪冼象偏头一看谷虚,正朝他挤眉弄眼,心道若是不顺着谷虚师父的话婉拒二位师叔,只怕下一脚自己就该被踹下山崖了。
至少谷虚师父的脾气是真干得出来。
“那个……”
洪冼象轻轻咳嗽,顿时引来众人目光,他尴尬笑道:“承蒙莫师叔抬爱,弟子闲云野鹤惯了,也早过了打基础的年纪,此时来学习书道,恐怕是静不下来……”
其实他的书法还不错,在小莲花峰时,太虚宫门前的《月下大庚角誓杀贴》就是推举他出来临摹的,最后收藏在了藏经阁的顶层。
莫怀古本来黝黑的脸,顿时更黑,倒是谷虚、陈青玄二人喜上眉梢。
陈青玄笑道:“我昨日观察冼象你的功夫,虚实相生,灵气天成,倒与我莲华峰阴阳同参的法门极为适合,不如随我一同上莲华峰去。”
洪冼象心道,这陈师叔眼光倒不错,前世自己瞎编过一本《参同契》,倒确实是这个路子。
但他面露难色,迟疑道:“陈师叔,非我不愿,实在是谷虚师父那边给得太多了,刚刚谷虚师父答应我,说朝天峰可以将他们的藏书阁二层向我不设限制,并赐我最好的功法、孤本道经,这……这实在是盛请难却啊!”
谷虚听到前半句还洋洋得意,听得后边半句却眉头越皱越深,心想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你小子跟我敲竹杠呢?
陈青玄贝齿轻叩下唇,一狠心道:“谷虚是俞三师叔的弟子不错,但如今他人已经不在朝天峰了,说的话能不能代表俞三师叔,还值得商榷呢?”
“你稍安勿躁,我可以先答应你,莲华峰医术、阴阳术冠绝武当七十二峰,只要你来莲华峰,赐你武当灵药‘黄龙丹’,给你安排专门的大夫医治你的内伤,还有内功深厚的师姐们为你驱除寒毒。”
谷虚瞪大眼睛:“这也太无耻了!”
饶是莫怀古这种古板严肃的人物,也忍不住眼皮跳了两下。
洪冼象面露犹豫之色。
谷虚立刻咬牙道:“你不是刚学了太师父的太极剑法吗,身上正好也没有趁手的兵器,你等着,我这就去趟朝天峰,请师父把七星观的镇观之宝'紫电'神剑给你佩戴!更有同门天骄弟子陪你论剑切磋!必让你成为武当第一剑!”
洪冼象看看陈青玄,再看看莫怀古,仿佛在说还有最后一次加码的机会。
陈青玄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莫怀古沉默一会,终于缓缓道:“我云台峰没什么好东西,只有恩师之子张无忌师弟还留在山上,平日里与袭明宫弟子切磋切磋武学,交流交流心法。”
“对了,无忌师弟说他一身九阳神功已圆满大成,正是天下阴寒之力的克星……”
谷虚、陈青玄直欲抓狂,怎么还带请外援的?
有张无忌这样天下顶尖的高手亲自指点,莫说对一个刚学武的年轻弟子有致命的吸引力,就连他俩都有些心动。
尤其是陈青玄,那张师弟模样确实不孬,若是与他结成道侣,同参玄妙大道,倒是不错的选择。
现场一时沉默,所有人都在等着洪冼象开口。
洪冼象叹了口气,他本意只是想看看哪个峰更加轻松自在,能让他有个舒适的摸鱼环境,比如不用再去学课业,不用练剑,也不用练字,简简单单就好,谁知几位师叔们都会错了意?
说到底,他很清楚自己的道不同于别人,不在于秘籍、神兵、道侣、名师,而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和内心的感悟中。
强求外物,反而失了本真。
更何况,如今他体内的大黄庭被寒毒压制,一运转真气,奇经八脉便被数不清的冰锥刺穿,可以说是内力全无,恐怕让诸位师叔失望了。
洪冼象习惯性的从院子里的老槐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口中嚼烂,几位师叔见他装傻充愣,强忍着想一起踹他一脚的冲动。
洪冼象忽然开口道:“师伯师叔们的好意,弟子心领了,可是啊…”
“弟子在南岩宫就是个骑牛、煮粥、扫台阶的,秘籍丹鼎道侣神兵…听着是好,可戴上了这些金箍,弟子还是弟子吗?这头老牛,这片菜地,这座山头的风…它们认得的是现在这个弟子,换了模样,它们怕就不认得了。
三位首座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搞半天你是想找个更好的地方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