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遗忘者女刺客握紧匕首准备前冲时,听到命令的卫兵瞬间将其按倒在地。挣扎中,襁褓滚落尘埃,露出婴儿灰黑僵硬的皮肤——显然已死去多日。刺客贴在脸上的人皮撕裂脱落,底下是一张黄绿色的腐烂面孔,眼窝深处跳动着幽绿的亡灵之火。
扑倒的刹那,女刺客拼尽全力将匕首掷向玛尔兰。寒光闪过之际,一道金色圣盾已在玛尔兰身前展开,匕首撞在圣盾上发出清脆的金属颤音,无力地坠落在地。刺客眼中的凶光骤然黯淡,化作死灰般的绝望。
“全面搜捕同伙!”玛塔乌斯怒吼着举起法杖。
“不必。”玛尔兰按住他的肩甲,目光冷冷扫过刺客溃烂的脸,“她并非专为刺杀而来,不过是潜伏探察时撞见我突然前来,临时起意罢了。”亡灵刺客闻言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球里闪过惊诧——这个人类竟能看穿她的真实目的。
“她潜入时,同伙必然在城外制高点观察和接应。此刻怕是早已逃跑。”玛尔兰望向山谷两侧的峭壁,“玛塔乌斯,传令下去:所有城墙视线内的制高点,即日起派驻岗哨。若发现可疑黑影,不必警告,直接射杀。”
玛尔兰弯腰拾起那柄匕首,普普通通。一名圣骑士,不是这种程度的刺客对付得了的,没必要做无用功。
保卫者塔尔森完成隐患排查后,向玛尔兰汇报道:“她把活人的脸皮贴在自己脸上,用了魔法药剂骗过了我们的猎犬,那个婴儿已经死去多时,她甚至把匕首藏在.......”
玛尔兰抬手打断汇报,她不忍听完细节——亡灵对生者的残害和亵渎,远比想象中更残忍。
“押去审讯室,我要亲自审讯。”她盯着地上的被遗忘者刺客,声音冷如霜刃,“再通知所有审讯官到场。”
玛尔兰看着闻讯而来的泰兰·弗丁,以及在他身边隐藏身份的提里奥·弗丁。游戏里死亡可以随时复活,一个npc、一个野怪,死了只是数据的变动,作为玩家,她从未有过惋惜。
但穿越后,玛尔兰才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类同胞在自己身边被亡灵残害致死,甚至还是个孩子。
提里奥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博爱”在未来会害死多少无辜者?塞拉摩被夷为平地、泰达希尔·世界之树被烧成焦炭、南海镇被被遗忘者的新式瘟疫武器变成充满死亡和畸形怪物的废墟......
玛尔兰抱起那个婴儿的尸体,用襁褓认真包好,站到陆陆续续赶来的将士面前。
“看清楚!”她的声音穿透死寂,“这是一个孩子,曾经是个活生生的孩子,但现在被扭曲和残忍亡灵杀害,以最残酷的方式杀害。”
“他应该在父母怀中欢笑,欣赏着蓝天和白云,聆听着鸟鸣和风声,但现在,他的生命之火已经消逝!”
军阵中泛起压抑的啜泣声。她突然振臂高呼:“人最可贵的是什么?”玛尔兰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继续高声喊道:“希望和未来!”
“我们活人有希望和未来,有着无限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怀揣着成为父亲、母亲、农夫、工匠、骑士、商人....的梦想!”
玛尔兰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泛红的眼眶:“而亡灵,那些从墓穴爬出的畸形怪物,他们自己已经坠入永夜,便要将我们一同拖入黑暗!我们能不能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全体将士的怒吼声如滚雷炸响!
“某些人认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想要与一部分亡灵媾和去打另一部分!”
“但是,被遗忘者和天灾军团,它们有区别吗?杀害这个孩子的亡灵,就是那些人意图媾和的对象!”玛尔兰把孩子的身体高高举起,眼角余光瞥向提里奥的位置,他正低着头若有所思。
“生者与亡灵势不两立!”玛尔兰最后带头高呼!
“势不两立!”全军的呐喊震落城墙上的灰尘。玛尔兰的冷静沉着,令她利用这次机会完成了一次对亡灵同仇敌忾的动员,也平息了一部分人对她力主的收缩战略的质疑。
夜幕降临时,审讯室内,那个被遗忘者刺客已经被绑在一张铁质的审讯床上。
玛尔兰一进门,就看到审讯官们已排成整齐的几排。为首之人率先行礼:“卑职凯尔多兰,率壁炉谷全体审讯官,向大将军致敬!”
玛尔兰回礼,然后走到那个刺客前面,那个刺客谩骂声不绝于耳。
玛尔兰不为所动,拿着刺客丢下的那把匕首,轻轻敲了几下审讯床的铁架,发出清脆、悠然的回响。
随后,又故意用匕首在那刺客脸上拍了几下,露出挑衅的表情,用只有亡灵能听见的声音吐出一句低语:“如果不是痛苦的奴仆,那我们又是什么?”
咒骂声戛然而止,刺客的手脚剧烈颤动——这是被遗忘者女王希尔瓦娜斯最常吟诵的“箴言”,竟从人类之口说出。
“很惊讶?”玛尔兰退后半步,任由对方的视线黏在自己脸上,“我知道希尔瓦娜斯的秘密,我也知道你们被遗忘者的秘密,接下去,我还要知道你自己的秘密。”
随后,玛尔兰背过身去,面朝全体审讯官,充耳不闻那个刺客越来越响亮的诅咒和谩骂声。
“诸位,你们是血色十字军审讯方面的精英,审讯室是你们的战场。在收复洛丹伦的伟大事业中,战士剑刃杀敌,农夫用镰刀收获,而你们将在这里作战,用智慧剖解真相!”
审讯官们挺着胸膛,个个气宇轩昂!
“我今日会将自己一些浅薄的方法和心得大家分享。但是,在开始任务前,请大家务必记住下面的话。”
玛尔兰扫视了一遍,认真说道:“第一条,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成为愤怒和仇恨的奴隶,审讯的目的是获取情报,痛苦只是手段,切勿本末倒置;第二条亡灵被暗影能量萦绕的‘生命’,在我们达成目的前需要保留,必要时甚至可以使用珍贵的魔法和治疗药水延续它们的长度;第三条,要注重每一个细节,通过自己的逻辑思维,分辨谎言,理出事实。”
“为了生者!为了洛丹伦!为了圣光!现在请仔细观察!”玛尔兰再次转过身,手持匕首朝着那个被遗忘者刺客走去.....
当书记官把审讯记录整理完毕时,玛尔兰一边接过记录一边随口吩咐道:把这个亡灵的尸体挂在山谷最前沿的哨塔上,当然是以现在这个碎片的形式!
凯尔多兰领略了审讯的艺术,仍意犹未尽,最后忍不住发问:“阁下,为何您一下子看出那个女亡灵不正常呢?”
玛尔兰略微思索一下,说道:“这么小的孩子,脖颈无力,怀抱必须托住后脑勺,而她的姿势却任由孩子的头颅下坠,没有母亲会舍得让孩子痛苦。这不是疏忽,是亡灵本性对生命的漠视。”
“有效信息常常源自细节和逻辑冲突,壁炉谷的大图书馆藏书丰富,你们有空闲也要多看书,学习多领域的知识。”
回到书房,玛尔兰认真看起审讯记录,不禁好笑:刺客是恐惧魔王瓦里玛萨斯秘密指派的,希尔瓦娜斯身边那个二五仔。
如果是别人派的,想必只是普通的侦查行动,但如果由他直接指派的,恐怕侦查对象只有玛尔兰本人。只是那个亡灵临时起意刺杀,多此一举,简直是工作目标主次不分且毫无耐心的负面典型。
恐惧魔王天生疑心病重,瓦里玛萨斯估计和巴纳扎尔在暗通曲款。呵呵,放心吧,我短时间内还露不出马脚呢!
只是.......这起刺杀事件能不能想办法嫁祸给某些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