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侠骨录 第3章 烽烟遗孤 初遇柳蝉衣

作者:作家IjwMJS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07-12 13:3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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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螺巷的清晨,被一阵粗鲁的踹门声和叫骂撕碎。

“岳三!滚出来!狗东西,敢阴老子,今天扒了你的皮!”王癞子尖利的嗓音像锈刀刮锅底,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漕帮的打手,个个膀大腰圆,面带凶相,手里拎着短棍、铁尺,甚至还有明晃晃的砍刀,堵死了岳铮那间破木屋唯一的出路。

周围的住户纷纷紧闭门窗,只留下缝隙偷看,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幸灾乐祸的气息。在泥螺巷,漕帮就是天。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岳铮走了出来,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扫过眼前这群凶神恶煞,最后落在王癞子那张因得意和怨毒而扭曲的脸上。

“哟呵,缩头乌龟舍得出来了?”王癞子唾沫星子横飞,指着岳铮的鼻子,“昨天在码头,你他妈使阴招绊老子,害老子当众出丑!这笔账,今天连本带利跟你算清楚!”

岳铮沉默。他懒得辩解,也无须辩解。王癞子不过是借题发挥,真正的目的是要将他这个“不识相”的外乡人赶出码头,或者彻底踩在脚下。

“怎么?哑巴了?怕了?”王癞子见他不说话,气焰更盛,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推搡岳铮的胸口,“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响头,再赔十两银子的汤药费,老子考虑留你一条贱命在码头上讨饭!”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岳铮衣襟的刹那,岳铮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左手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王癞子的手腕!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呃啊!”王癞子只觉得手腕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箍住,骨头都要碎裂!他杀猪般嚎叫起来。

“动手!给我废了他!”王癞子疼得涕泪横流,嘶声命令身后的打手。

七八个漕帮打手一拥而上!棍棒刀尺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头盖脸向岳铮砸来!狭窄的巷子瞬间被凶猛的攻击填满,避无可避!

岳铮眼中寒光一闪!十年苦练的“撼岳枪法”虽无枪在手,但其精髓早已融入骨血!他扣着王癞子手腕猛地向后一拽,将其当作盾牌甩向最先冲来的两个持棍打手!

“砰!砰!”两声闷响,王癞子惨叫着撞在同伴身上,三人滚作一团。

与此同时,岳铮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般切入剩余打手的缝隙之中!他不再隐藏!右拳紧握,指关节上厚厚的老茧如同精钢!一记最朴实无华的直拳,带着“撼岳枪法”中“崩”字诀的寸劲,轰向左侧一个持刀汉子的肋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汉子眼珠暴突,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口鲜血喷出,软软栽倒,砍刀脱手落地。

岳铮脚步不停,如同在暴风雨中穿行的礁石!侧身避开一根砸向太阳穴的铁尺,左肘如同枪尾横扫,带着沉猛的力道狠狠撞在另一个打手的胸口!

“噗!”那打手胸口塌陷,倒飞出去,撞塌了旁边一户人家的破篱笆。

剩下的打手被这凶悍绝伦、一击必杀的气势震慑住了!他们平日里欺负老实苦力还行,何曾见过如此干脆利落、狠辣精准的杀人技?眼前这个沉默的苦力,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岳铮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身形晃动,步法看似简单却暗含玄机,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落在对手的要害或关节上!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高效的打击!

“砰!咔嚓!啊——!”

拳、肘、膝、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了致命的武器!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碎裂声、凄厉的惨嚎声在狭窄的巷子里交织!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除了被当作盾牌撞晕的王癞子和最初被一拳废掉的持刀汉子,其余漕帮打手全部躺倒在地,断手断脚,哀嚎不止。巷子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岳铮站在一地狼藉之中,呼吸略微急促,赤手空拳,身上沾了几点飞溅的血迹。他看也没看地上呻吟的打手,冰冷的目光转向瘫软在地、吓得尿了裤子的王癞子。

“滚。”一个字,如同冰锥,刺入王癞子的骨髓。

王癞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甚至顾不上那些哀嚎的手下,屁滚尿流地逃出了泥螺巷。那些还能动的打手也挣扎着、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巷子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血腥味和压抑的恐惧。岳铮弯腰捡起地上一个打手掉落的钱袋,掂了掂,里面有几个散碎银两和铜板。他面无表情地收进怀里,这是他应得的“汤药费”。他转身,准备回屋收拾那根视若珍宝的白蜡杆。泥螺巷,乃至盐桥码头,他恐怕是待不下去了。漕帮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就在他推开破木门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阴影处,那个独眼老人正佝偻着背,默默地收拾着一个被打翻的馄饨摊。老人的动作依旧缓慢,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打斗与他毫无关系。但在岳铮敏锐的感知中,他捕捉到老人那只浑浊的独眼,似乎在他开门的一刹那,极其短暂地、锐利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深处,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审视,有惊讶,甚至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

岳铮心头微凛。这老人,果然不简单。他关上门,迅速将藏在床铺下的白蜡杆取出,用一块破油布仔细包裹好,背在身上。又简单收拾了几件破旧衣物,打成一个小包袱。此地不宜久留。

他推开后窗,这里是泥螺巷更深处,污水横流,堆满杂物。他身形一矮,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出窗外,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散发着霉烂气味的巷道阴影里。

临安城,西郊。栖霞岭。

连绵的丘陵被茂密的植被覆盖,春日里本该是生机盎然,但此刻,天空却阴沉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闷雷在厚重的云层深处滚动,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春雨。山风呜咽着穿过林间,卷起落叶和尘土,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

岳铮背着包裹和白蜡杆,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樵径快速穿行。他选择栖霞岭作为暂时的落脚点,一是因为山林便于藏身,二是这里距离临安城不远,方便他继续探听消息。更重要的是,十年前将他带到江南的那个神秘人,最后消失的方向似乎就在西郊。虽然渺茫,但他心底深处,总存着一丝寻找线索的念头。

“轰隆!”一声沉闷的雷声炸响,豆大的雨点终于砸落下来,起初稀疏,很快就连成了线,最后化为瓢泼之势。山林瞬间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岳铮加快脚步,想寻找一处避雨之地。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警惕。在这种天气,在这种荒郊野外,往往也意味着危险。

突然!

“咻——啪!”

一声尖锐的、不同于雷声的破空厉啸,穿透雨幕,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紧接着是金铁交鸣的脆响和几声压抑的闷哼!

有打斗!而且不是寻常的械斗!那破空声,分明是某种特制的暗器!

岳铮眼神一凝,身形瞬间隐入一棵巨大的古树之后,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穿透重重雨帘,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前方一处相对开阔的山坳中,十几条黑色身影正围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激烈缠斗!那些黑衣人动作迅捷,配合默契,进退间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门,刀、剑、钩、索,甚至还有带倒刺的渔网,招招狠辣,直取要害,目的性极强——生擒目标!

而被围在中间的那人,身法灵动得不可思议!

那是一个女子!一身淡青色的劲装早已被雨水和泥泞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却蕴含着惊人韧性的身形。她脸上蒙着一块同样湿透的青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即使在如此狼狈境地下,依旧清澈明亮、此刻却充满了焦急与决绝的眼睛。她的长发有几缕散落下来,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更添几分脆弱感。

但她的动作,却与这份脆弱感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反差!

她如同一只在暴风雨中穿梭的青色雨燕!在刀光剑影和漫天雨丝中翩然闪避,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她没有使用任何常规的刀剑兵器,而是依靠一双看似纤弱的手!她的十指如同穿花的蝴蝶,在宽大的袖口和腰间的几个精巧皮囊中飞速翻飞!

“嗤嗤嗤——!”

随着她指尖的弹动,无数细微的银芒如同暴雨梨花般激射而出!细如牛毛的飞针、带着倒钩的棱镖、旋转的月牙刃、甚至还有能爆开一团辛辣烟雾的弹丸!这些暗器角度刁钻至极,专打关节、穴位、眼睛,逼得那些黑衣人不得不回防闪避,攻势为之一滞。

“小心她的‘千机引’!封住她袖口!”一个黑衣人首领模样的蒙面人厉声喝道,声音嘶哑难听。

几名黑衣人立刻改变策略,不再急于近身,而是挥舞刀剑,织成一片密集的刀网剑幕,同时甩出带着铁链的飞爪和沉重的渔网,试图封锁那青衣女子的活动空间,让她无法施展那神乎其技的暗器手法!

青衣女子压力陡增!她的身法再快,在如此密集的远程封锁和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下,也渐渐捉襟见肘。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飞爪和渔网,袖口却被凌厉的刀锋划开一道口子,露出了雪白的手臂,上面赫然有几道新旧交错的伤痕。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中的焦急更甚。

“交出‘青蚨匣’,饶你不死!”黑衣首领再次厉喝,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

青蚨匣?岳铮心中一动。他虽然蛰伏底层,但并非毫无见识。江湖传闻,“千机门”有一件镇派之宝,名为“青蚨子母连环匣”,内藏千机门最精妙的机关图谱和数种威力巨大的独门暗器样本,是无数人觊觎的宝物。这女子,竟是千机门的人?这些黑衣人,又是哪方势力?为何要抢夺这机关匣?

青衣女子——柳蝉衣,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雨水顺着她的面纱和下巴不断滴落。她知道,对方的目标就是她贴身藏着的“青蚨匣”,这是师门重托,更是她寻找真相的关键,绝不容有失!但眼前的局面,已是绝境。她的暗器存量在急剧消耗,体力也在飞速流逝。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悍不畏死,显然是下了死命令。

“冥顽不灵!抓住她!死活不论!”黑衣首领失去了耐心,眼中凶光毕露。

包围圈再次收紧!两柄淬毒的钩镰枪毒蛇般刺向柳蝉衣的双腿!一张沉重的铁网当头罩下!更有数把飞刀封死了她左右闪避的空间!

柳蝉衣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猛地一按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机括!

“咔哒!”

一道刺目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鸣骤然从她脚下炸开!强光和巨响瞬间让围上来的黑衣人目眩耳鸣,动作一滞!

“闪光雷!”黑衣首领惊呼,下意识地闭眼掩耳。

趁此机会,柳蝉衣强提一口气,身形如离弦之箭,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一角——岳铮藏身方向附近的密林——疾冲而去!这是她最后保命的底牌之一!

然而,她低估了这些杀手的应变能力!也低估了这场大雨对地形的影响!

就在她即将冲出包围圈的刹那,脚下被雨水浸泡的湿滑苔藓猛地一滑!她身形一个趔趄,速度骤减!

“哪里走!”两名反应最快的黑衣人已然从闪光雷的震慑中恢复,狞笑着扑上,两柄淬毒的短剑,带着腥风,一左一右,直刺她的后心与腰肋!角度刁钻,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可能!

柳蝉衣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剑锋刺破雨幕带来的寒意!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心中一片冰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

一道沉闷、压抑、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破空声,如同平地惊雷,压过了漫天风雨!一道乌沉沉的长影,如同蛰伏的怒龙陡然苏醒,撕裂雨幕,带着一股沛然莫御、撼动山岳般的沉重气势,后发先至!

“铛!铛!”

两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几乎同时炸响!

那两柄刺向柳蝉衣的淬毒短剑,竟被那乌沉的长影精准无比地同时点中剑脊!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来!两名黑衣人只觉虎口剧痛,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短剑脱手飞出!那股巨力更是震得他们手臂酸麻,胸口气血翻腾,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跌退!

柳蝉衣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挡在了她与追兵之间!他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一个宽厚而湿透的背影,雨水顺着他刚硬的短发和脖颈流淌。他手中握着一根通体乌黑、长约丈二、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白蜡杆,杆头兀自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两击只是它随意的吐息。

正是岳铮!

他本不想卷入这无谓的江湖厮杀。但看到那青衣女子在绝境中依旧倔强不屈的眼神,看到她施展的、与汴梁陷落那夜救他之人相似的暗器手法,更重要的是,听到“青蚨匣”三个字——他隐约觉得,这或许与十年前那场浩劫,与那个神秘人,甚至与汴梁失落的某些东西有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让他出手了。

“什么人?!敢管‘影阁’的闲事!找死!”黑衣首领又惊又怒,厉声喝道,眼中杀机四溢。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身手如此骇人!那两击的力道和精准,绝非普通江湖人!

“影阁?”岳铮心中凛然。他听过这个名号,据说是临安城里一个极其神秘、背景深厚的杀手组织,行事狠辣,手段诡异,与朝廷某些大人物关系匪浅。难怪这些黑衣人如此训练有素。

“杀了他!连同那女人一起,格杀勿论!”黑衣首领不再废话,挥手命令。十几个黑衣人迅速调整阵型,分出七八人杀气腾腾地扑向岳铮,剩余的则再次围向柳蝉衣,显然是要分割击破!

面对七八名“影阁”杀手的围攻,岳铮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有一股压抑了十年的戾气被彻底点燃!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让他想起了金国那些屠戮汴梁的豺狼!

“撼岳!”

一声低沉如闷雷的喝声从他喉间迸发!他脚下猛地一跺,湿滑的泥地竟被他踏出一个浅坑!手中的白蜡杆如同活了过来,不再是死物,而是化作了岳家军那杆饮血无数的撼岳大纛!

枪出如龙!不,是山倾岳塌!

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霸道的力量宣泄!白蜡杆在他手中化作一片乌沉沉的怒涛!横扫!如巨蟒翻江,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连人带刀狠狠扫飞出去,骨断筋折的脆响清晰可闻!

直刺!如毒龙出洞,快逾闪电!一点寒芒(虽无枪头,但那凝聚到极点的劲力比枪尖更可怕)瞬间洞穿一名试图偷袭的黑衣人胸口,留下一个碗口大的恐怖凹陷!

崩、点、缠、拿!撼岳枪法的精髓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惨烈杀伐之气!白蜡杆在他手中仿佛重逾千斤,每一次挥动都搅动风雨,发出呜呜的厉啸!那些“影阁”杀手精妙的配合、刁钻的招式,在这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砰砰砰!咔嚓!啊——!”

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碎裂声、凄厉的惨嚎声再次响起!岳铮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白蜡杆每一次落下,必有一名黑衣人非死即残!他身形移动并不算快,但每一步都稳如山岳,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绝无多余!雨水、泥浆、鲜血混合在一起,在他脚下飞溅。

另一边,柳蝉衣压力大减,精神一振!她看到这个突然出现、如神兵天降般的男人如此凶悍,心中震惊之余,也看到了生机!她不再保留,十指翻飞如电,各种压箱底的暗器如同不要钱般倾泻而出!专打那些试图绕过岳铮攻击她的杀手,以及干扰围攻岳铮之人的死角。

一时间,两人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配合!岳铮如同坚不可摧的磐石,正面抵挡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柳蝉衣则如同灵巧致命的蜂鸟,用精妙的暗器填补着岳铮攻击的间隙,清除着侧翼的威胁。一个刚猛无俦,一个诡谲多变,在这风雨交加的山林中,竟硬生生挡住了十几名“影阁”精锐杀手的围攻!

黑衣首领看得目眦欲裂!他带来的都是好手,短短片刻竟折损近半!那个使棍(他以为是棍)的男人简直是个怪物!那力量,那气势,绝非寻常武功能有!还有那女人层出不穷的歹毒暗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结‘锁龙阵’!先困住那男的!”黑衣首领嘶声下令,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乌黑的竹哨,猛地吹响!一声尖锐刺耳、穿透雨幕的哨音远远传开!他在呼叫援兵!

剩下的七八名黑衣人立刻改变策略,不再硬拼,而是快速游走,以岳铮为中心,形成一个奇特的包围圈。他们手中甩出数条带着铁钩和锁链的飞索,如同毒蛇般缠向岳铮手中的白蜡杆和四肢!同时,另外几人掷出数枚鸡蛋大小、冒着嗤嗤白烟的黑色铁丸!

“锁链!小心毒烟!”柳蝉衣急声提醒,同时甩出数枚飞针,精准地射向那些飞索的连接处和掷铁丸的手腕!

岳铮也感觉到了危险!那些飞索带着巧劲,一旦被缠住,纵有千钧之力也难以施展。而那嗤嗤作响的毒烟,更是不知深浅!

“开!”

他猛地一声暴喝,如同平地炸雷!全身筋骨发出一阵爆豆般的鸣响!双手握住白蜡杆中段,以腰为轴,以腿为根,双臂肌肉贲张如虬龙!撼岳枪法最强守势——不动如山!

白蜡杆被他舞动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圆轮!罡风激荡,将倾盆而下的雨水都逼开三尺!

“叮叮当当!”飞射而来的铁索钩爪撞在急速旋转的白蜡杆上,发出密集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竟被全部弹开!

然而,那几枚冒着毒烟的铁丸却在靠近的瞬间,“噗噗”几声轻响,猛地爆开!并非爆炸,而是瞬间扩散出大片浓密粘稠、带着刺鼻腥甜气味的墨绿色烟雾!这烟雾极其诡异,遇水不散,反而更加浓郁,迅速将岳铮的身影吞没!

“屏住呼吸!”柳蝉衣惊呼,同时迅速从腰间一个小囊中掏出两粒碧绿色的药丸,自己吞下一粒,另一粒用尽全力掷向烟雾中的岳铮,“接着!解毒丹!”

岳铮反应极快,在烟雾笼罩的瞬间已闭气,听到破空声,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飞来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一股清凉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化开,直冲脑门,让他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这毒烟果然厉害,若非及时服下解药,后果不堪设想!

但就在他吞下解药,动作稍缓的瞬间,两条刁钻的飞索如同毒蛇般,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缠向了他的脚踝!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岳铮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又被毒烟干扰了视线和感知,竟未能完全避开!

“啪!啪!”铁索瞬间收紧!冰冷的锁链带着倒刺,深深勒入他的皮靴和裤脚!

“得手了!拉!”两名操控飞索的黑衣人狂喜,同时发力猛拽!企图将他拉倒在地!

岳铮下盘被锁,身形一晃!巨大的拉扯力传来!他闷哼一声,脚下如同生根,竟硬生生抗住了两人合力的拖拽!但行动已然受制!其他黑衣人见状,眼中凶光大盛,数把淬毒的兵刃带着致命的寒光,趁机从不同角度向他周身要害刺来!毒烟尚未散尽,视线受阻,脚下被锁,岳铮瞬间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小心!”柳蝉衣看得心胆俱裂,十指连弹,暗器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攻击的黑衣人,试图阻挠,但距离稍远,又被雨幕削弱,效果有限。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岳铮眼中陡然爆发出骇人的精芒!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十年血恨,十年蛰伏的戾气,在这一刻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

“给我——断!!!”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他胸腔中炸开!他双臂肌肉瞬间贲张到极限,条条青筋如同虬龙般凸起!握紧白蜡杆的双手猛地向下一压!同时腰身如同大弓般向后绷紧,双腿如同两根深深扎入大地的铁桩,爆发出惊世骇俗的力量!

“崩!崩!”

两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骤然响起!

那两条缠绕着他脚踝、拇指粗细、精铁打造的锁链,竟被他以纯粹的肉身力量,配合撼岳枪法中“崩”字诀的寸劲,硬生生崩断了!

断裂的铁链如同死蛇般弹飞出去!那两名拽着锁链的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带得向前猛扑,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还是人吗?!

崩断锁链的瞬间,岳铮身形借着那股反冲之力,如同挣脱枷锁的狂龙,不退反进!白蜡杆带着他全部的怒火与力量,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黑色雷霆,以最简单、最暴烈的方式——横扫千军!

“呜——轰!”

这一棍,蕴含了岳铮十年磨砺的筋骨之力,蕴含了撼岳枪法至刚至猛的意志,更蕴含了他对命运不公、对仇敌未灭的滔天恨意!

白蜡杆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雨水被震碎成更细密的水雾!毒烟被狂暴的气流瞬间驱散!

“砰!砰!砰!咔嚓!咔嚓!”

一连串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肉撞击声和骨骼碎裂声同时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三名黑衣人,如同被狂奔的烈马正面撞中,兵器脱手,胸膛塌陷,口中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断了好几棵碗口粗的小树,落地后再无声息!

剩下的几名杀手被这非人的力量彻底吓破了胆!看着同伴瞬间变成不成人形的尸体,看着那如同魔神般屹立在雨中的身影,看着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他们握兵器的手都在发抖!什么任务,什么命令,在绝对的死亡恐惧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撤!快撤!”黑衣首领肝胆俱裂,再顾不得其他,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转身就向密林深处逃窜!其他幸存者更是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跟着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岳铮没有追击。他拄着白蜡杆,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刚才那爆发的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雨水冲刷着他脸上溅到的血污,露出下方苍白而坚毅的轮廓。毒烟的残留效果和剧烈的消耗让他眼前有些发黑。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站在不远处、同样浑身湿透、气息急促的青衣女子。

风雨依旧肆虐,山林间一片狼藉,尸体横陈,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土腥气,弥漫不散。两人隔着雨幕对视。

柳蝉衣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男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从未见过如此凶悍、如此纯粹的力量!那崩断铁链的瞬间,那横扫千军的一击,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他救了她,以最震撼的方式。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深处翻涌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恨意,又让她感到一种本能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岳铮也在看她。雨水打湿了她的面纱,紧贴在脸上,隐约勾勒出姣好的轮廓。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清澈明亮,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感激、后怕、震惊,还有一丝深藏的戒备。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此刻仍下意识地扣在腰间的皮囊上,保持着随时出手的姿态。这是一个在绝境中也能保持冷静和反击能力的女人。

沉默在风雨中蔓延。只有雨水敲打树叶和尸体的声音。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最终,还是柳蝉衣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但依旧清脆悦耳。她微微躬身行礼,姿态优雅,即使浑身狼狈,也难掩那份世家门派的底蕴。

岳铮没有回应她的感谢,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她紧捂着胸口的一个微微凸起的位置——那里,正是她贴身藏匿“青蚨匣”的地方。

“他们为什么追你?”岳铮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为了那个匣子?”

柳蝉衣身体微微一僵,捂着胸口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她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而且一眼就看穿了关键。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岳铮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又扫了一眼周围横七竖八的“影阁”杀手尸体,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她承认道,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此物名为‘青蚨匣’,是我千机门重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被奸人陷害,师门蒙难,此物便成了无数豺狼觊觎的目标。‘影阁’不过是其中一支爪牙。”

“千机门…青蚨匣…”岳铮低声重复着,脑海中迅速闪过汴梁城破那夜,救他之人那神乎其技的暗器手法。果然有关联!

“追杀你的人,不止‘影阁’?”岳铮继续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柳蝉衣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滑落:“是。还有金国粘杆处的密探,以及……临安城里某些位高权重、却甘当金人走狗的‘大人物’派出的鹰犬。”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恨意和无奈。

金人!粘杆处!临安城的大人物!

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岳铮的心头!十年蛰伏的仇恨之火瞬间被点燃!他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周身散发出的寒意甚至让周围的雨势都为之一凝!

柳蝉衣被他突然爆发的恐怖杀意惊得后退半步,脸色更白。她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刚刚饮饱了鲜血、渴望更多杀戮的绝世凶刃!

“你……”柳蝉衣的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暗器。

岳铮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但那份探究和凝重却更深了。他紧紧盯着柳蝉衣的眼睛:“这匣子里,除了机关图谱,还有什么?为何会引来金狗和朝中大员的觊觎?”

柳蝉衣沉默了。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背负的最大风险。她看着岳铮,看着他那双经历过最深黑暗、也蕴含着最恐怖力量的眼睛,看着周围那些因他而死的“影阁”杀手。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是唯一能帮她对抗那些庞然大物的力量!他的强大,他的仇恨,都与她的目标有着微妙的重合点!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这匣子的夹层里,藏着一份关系着靖康之耻真相、以及一件能动摇金国统治根基的……前朝秘宝线索!”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阴沉的天幕,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要将整个栖霞岭劈开!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山林,也照亮了岳铮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柳蝉衣苍白却无比决绝的脸!

靖康之耻!前朝秘宝!

这两个词,如同两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岳铮尘封了十年的、最惨痛也最执着的记忆之门!汴梁的血火、父母的惨死、完颜宗望的狂笑……无数画面汹涌而来!

他猛地踏前一步,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如炬,死死锁定柳蝉衣:“说清楚!什么线索?什么秘宝?!”

柳蝉衣被他迫人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但她倔强地挺直了脊背,迎着岳铮的目光,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

“一份由内侍省大太监冯益,在汴梁城破前夜,以秘法藏入青蚨匣夹层的血书!上面记录着金人如何收买朝中重臣、如何里应外合攻破汴梁的肮脏交易!以及……传国玉玺在城破时被冯益藏匿于汴梁皇宫某处秘道的线索!”

传国玉玺?!!

岳铮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作为汴梁禁军教头之子,他太清楚传国玉玺意味着什么!那是华夏正统的象征!是凝聚人心的无上信物!金人得之,可伪称天命,稳固其在中原的统治!宋人得之,则是复国雪耻、凝聚人心的无上旗帜!其意义,远非一件宝物那么简单!

难怪!难怪金人像疯狗一样追索!难怪临安城里那些主和派甚至可能是金人走狗的“大人物”们坐不住了!他们要掩盖通敌的丑闻,更要阻止这象征正统的玉玺重现天日!

“血书…冯益…皇宫秘道…”岳铮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十年前的血色记忆与这惊天秘密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神剧震!

柳蝉衣看着他剧烈波动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她继续说道,语气带着深深的悲愤:“我师父,千机门主柳无涯,因与冯益有旧,受托保管此匣。本以为做得隐秘,却不料消息还是走漏……半月前,一群蒙面高手突袭千机门总舵,师父为护我携匣突围,身受重伤,生死不明!门中弟子死伤惨重!我一路被多方势力追杀,从蜀中逃到江南,若非遇到你……”她声音哽咽,眼中泛起水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岳铮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却依旧倔强地挺直着脊梁、背负着血海深仇和惊天秘密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同样的血仇,同样的流亡,同样的挣扎求生。

风雨似乎更大了。远处,隐约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是黑衣首领刚才吹哨叫来的援兵!听声音,人数不少!

柳蝉衣脸色一变,焦急地看向岳铮:“他们追来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岳铮猛地抬头,眼中所有的震惊、波动瞬间敛去,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封般的冷静和锐利。他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深深看了一眼柳蝉衣和她紧捂着的胸口。

没有犹豫,没有废话。

“跟我走!”

他低喝一声,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袱和白蜡杆,转身就向栖霞岭更深处、地形更为复杂的密林中冲去!动作干脆利落。

柳蝉衣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毫不犹豫地紧跟在岳铮身后。两道身影,一高大一纤细,迅速消失在茫茫雨幕和茂密的山林之中。

在他们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凶戾的呼喝声越来越近,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一场围绕着青蚨匣、血书和传国玉玺的惊天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而原本只想蛰伏复仇的岳铮,与身负血仇秘宝的柳蝉衣,命运在这一场江南的骤雨中,被彻底地捆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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