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
女佣人小英和林永芳已经做好晚餐，正等着程振邦回来。
一直到六点多，程振邦才拖着疲惫的神色进来。
上午送儿子回来后，他立刻去见那几位银行经理，希望能争取一段缓解债务的时间。
然而，呵呵，银行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绝不可能做雪中送炭的事。
程振邦的请求，自然被那些银行经理直接拒绝了。
正是因为如此，程振邦回来后不仅非常累，也没有什么胃口吃晚饭。
“少爷，该吃晚餐了。”还在自己房间的程功被女佣人小英叫了出去。
餐厅里，只有他和妈咪林永芳在用餐。
很明显，程振邦担心公司债务，没有什么胃口。
看到爹地还是坐在那，程功走了过去说道：“爹地，先过来一起吃晚餐吧，我已经有办法解决公司债务问题。”
程振邦自然不敢相信，但他还是走过去，坐下来后，勉强吃了一碗饭。
晚上七点。
程功和爹地来到书房。
这是套大平层，程振邦夫妇除了主人房，自然还有书房。
书房门关上后，程功直接问道：“爹地，是不是银行不肯给你缓解债务的时间？”
程振邦的沉默，正是他的答案。
“爹地，我早就知道了，银行向来如此，只会借钱给那些不需要的人，绝不会借钱给有需要的人。”
程功这句话，让程振邦更加惊讶。
他开始明显有些感觉到，儿子似乎真的变了，不再像从前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爹地，不如你先看看这个。”
程功把上午写好的那份关于新型杀虫药的研发技术和配方递给程振邦。
程振邦接过去，起初不以为意，但是，接下来，他越看越心惊。
这竟然是用英文写的详细杀虫药配方。
“这？你哪来的？”程振邦惊讶问道。
程功没有说明来源，只是解释道：“爹地，你不用管这些杀虫药配方哪来的，这些杀虫药技术，比起现在欧美和东洋的主流技术，至少先进十到二十年。它使用的原材料价格更低，药效却更强，毒性反而更低。只要我们公司新的杀虫药出来，做广告到位，使用的效果显著，这种新杀虫药必定会畅销香江，甚至全球。”
正如程功所说，这是来自未来的先进杀虫药技术，是经过了大量时间的优化积累。
现在被程功“拿”出来，程振邦怎能不震撼？
怕是这份杀虫药技术的价值，难以估量。
“爹地，我之前就说过，无论这次是否因为陈松靑的佳宁杀虫剂公司带来的危机，程氏杀虫公司都需要变革，现在正是程氏杀虫公司的机会。”
程振邦当然明白这是好东西，但是，问题在于如何变现？
“那研发和生产的资金？”程振邦问道。
“爹地，我上午和你去公司，看到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旧杀虫药，就想到了办法。”
“这些存货必须尽快处理掉。毕竟，等到我们新的杀虫药出来，那些旧的杀虫药便宜也难以卖出去。”
“程功，那你说怎么卖出去？”
“爹地，如果按照原来的批发价，当然卖不动。但是，如果按原批发价的50%，甚至30%清仓甩卖，我相信还是会有很多顾客抢购的。”
1977年的香江，人口已超四百万，加上大量流动人口，可以说，这个市场还是非常大的。
普通家庭，中产，富豪，酒店，饭店，仓库，码头，远洋船只，公园等公共场所，都需要杀虫药。
尤其是香江的气候，老鼠和蟑螂，一年四季猖獗，等到下个月，香江天气转热，雨水增多后，那些蚊蝇也会大量繁殖。
程功觉得现在以超低价倾销旧货，回笼资金，拿到钱，就能立刻投入研发生产新的杀虫药。
当然，这笔回笼的资金，他已有自己的打算。
按50%甚至30%的价格卖？
这无疑是亏本的。
程振邦夫妇正是舍不得亏本出售，这才让货物一直堆积在仓库。
“这，这会不会直接扰乱市场？”程振邦担忧地问。
“爹地，那个陈松靑去年就开始扰乱市场了。反正他迟早会退出这个市场，还有，我们的眼光不能只盯着香江这个小市场。如果能开拓南洋，东洋，高丽，甚至欧美市场，那才是真正的大市场。而且，我非常确信，我们这些更好的杀虫药，在同等价格下，欧美和东洋公司的货，也不一定能够竞争得过我们。”
“那如果这些新杀虫药效果真那么好，那些顾客买一次就够用了，岂不是成了一锤子买卖？我们后续生产的第二，第三批货卖给谁？”程振邦又提出疑问。
“爹地，老鼠、蟑螂、苍蝇、蚊子是根本灭不尽的，总会不断滋生。只要消费者认可我们的杀虫药比欧美和东洋的好，他们自然会持续购买。当然，我刚才也说了，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一定要局限于香江？海外的市场潜力远远大于香江市场。”
此时，程振邦确实被儿子说得心动了，但是，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觉得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想今晚还要好好想想，事情恐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程功笑了笑，没再强求。
下午他已单独说服了妈咪林永芳。
今晚，自有妈咪林永芳在枕边再给程振邦吹吹风。
回到自己房间，程功盘算着。
他知道这套大平层的产权在自己名下，拿去抵押或典当，最多值四五十万港币，资金还是太少。
所以，关键还是得靠那批杀虫药清仓回笼的一部分资金。
深夜。
程振邦还在书房那里，反复翻阅儿子那份杀虫药技术资料，越看越是惊异。
他知道儿子前些年在海外留学，却没想到他的英文书写如此流畅，远超自己。
再结合儿子今天的种种变化，确实与他记忆中那个只会花钱的纨绔子弟相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难道儿子以前都是装出来的？
“先生，那么晚了，还不去洗澡休息吗？”林永芳问道。
“这就去。”程振邦起身去洗澡。
回到主人房躺下后，程振邦忍不住对夫人说道：“永芳，你有没有发现程功好像变了个人？和以前那个儿子不太一样了。”
“你说什么呢？他还是他啊。只是以前家里顺风顺水，根本不需要他去操心，现在家里遇到这些事，他想要替你分担，自然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