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组佣兵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冰冷的雨水混着汗水顺着他们的额角滑落。
他们紧紧握着钢弩,这种军用级的重型武器被架在墙垛的卡槽里,粗大的弩臂泛着金属光泽。
每一名佣兵身后,都有一名民兵作为副手,负责递上沉重的破甲弩矢。
他们都是经历过厮杀的硬汉,但此刻,面对下方那十几头凶猛魔兽,仍然是心惊肉跳。
雨幕中,一头体型尤为健硕的灰沼巨鳄率先抵达了墙根。
它粗壮的四肢充满力量,轻快地从水中攀爬上岸,每一步都能让周围的土地震起一层水雾。
那身厚重的鳞甲呈现棕绿色,每一片都足有巴掌大小,刚刚一番搏斗没有在上面造成丝毫伤口。
巨鳄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口,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宣示着自己的到来。
它没有丝毫犹豫。
在它看来,眼前这道由植物编织的围墙,不过是稍微粗壮的“篱笆”。它那足以咬碎碎岩犀腿骨的下颚,能够轻易地将其撞开一个缺口。
巨鳄后腿发力,整个身体猛地向前一窜,狠狠地撞向了它正前方的藤蔓墙壁!
巴雷特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
老沃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些民兵甚至发出了不成调的尖叫。
预想中墙体被撞的粉碎、藤蔓断裂、汁液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城墙下轰然炸开。
“铛——!”
那声音根本不是血肉之躯撞上植物能发出的。
反而像一个巨人铁匠拿着趁手的铁锤敲击在铁砧上!
维林、巴雷特、老沃克、灰狼、民兵都忍不住朝撞击处望去——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次撞击的结果。
只见撞击点爆开的气浪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球形空腔,连暴雨都被冲开。
那头不可一世的灰沼巨鳄,此刻正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定在墙下。
它巨大的头颅明显向内凹陷了一块,撞击的巨力让它头晕眼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面倒去,重重地摔进了泥水中,溅起了一片巨大的浪花。
而那道承受了雷霆一击的藤蔓围墙......
它只是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撞击点的位置,那黑曜石晶体般的表皮上,仅仅是多了一片白色的擦痕,连一道像样的裂缝都没有出现——甚至还有几片锋利的叶刃扎进了巨鳄的眼睑。
整座城墙在雨中静默矗立,感受不到一点崩塌的迹象。
安静......
城墙上的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下方那头在水中挣扎的巨鳄,又看看眼前这道完好无损的黑色墙壁。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巴雷特那只独眼瞪得铜铃一般大,他不敢置信的抚摸着朝夕相处了好几天的城墙,好像第一次认识这藤蔓。
跪在地上的老沃克,手脚并用地爬到墙边,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墙面。
连续两次世界观的冲击,让他更快的接受了事实,他喃喃自语,从不可思议变得坚定,“奇迹......这是奇迹的造物......”
先前那些因为恐惧而崩溃的民兵,此刻也忘记了逃跑。
他们扶着墙垛,探出头,看着那道将死亡隔绝在外的防线,眼神从恐惧慢慢变为迷茫,最终化为振奋。
维林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
他的心脏在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是辛苦撰写的论文公诸于世的兴奋。
这石肤软藤,比他预想的还要坚固!
然而,这些魔兽的凶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另一头巨鳄见同伴冲撞无果,没有重复愚蠢的行为。它爬到墙边,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墙体一条略有凸起的藤蔓上。
“喀嚓!”
锋利的牙齿与坚硬的墙体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几片叶刃被崩碎,但墙体依然坚挺。
就在众人以为这也不过是徒劳时,那巨鳄全身肌肉猛然绷紧,再次发动它最致命的杀招。
死亡翻滚!
“嘎吱——吱嘎——”
藤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构成墙体的藤蔓被一股巨大的扭力撕扯,无数黑色颗粒从墙体上剥落。
虽然没有被立刻拧断,但被咬合的部位明显出现了松动和裂痕!
这一下,比刚才的冲撞更让巴雷特心惊肉跳。
“该死的!他们在拆墙!”巴雷特怒吼一声,“第一组,射击!打它的肚子!”
“嗡!”
一支破甲弩矢精准地射中了那头巨鳄柔软的腹部,但只没入了半截,并未造成致命伤。
巨鳄吃痛,翻滚的更加疯狂,伤口反而被扭曲的肌肉死死夹住。
“大人!这巨鳄皮糙肉厚,弩箭杀不死它!”巴雷特焦急地喊道。
维林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灰沼巨鳄陷入沉思。
巨鳄用铁钳般的嘴施展死亡翻滚......
墙体上被拧出的裂纹......
无法破防的弩矢......
维林有了一个点子。
“别打肚子了,浪费弩矢,所有人准备带绳索的倒钩弩矢!”
巴雷特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他咆哮着将命令传达下去,佣兵和民兵们手忙脚乱地给弩矢系上坚韧的绳索。
又是几头巨鳄扑了上来,纷纷效仿之前的巨鳄。
“放!”
五支带着绳索的弩矢呼啸而出,奔向了各自的目标。
然而第一轮全部射空,想要抓住鳄鱼张嘴的一瞬间,这对不是专业弩手的佣兵们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但现在时间站在了防御方这边,巨鳄们对墙体造成的伤害有限,他们想要拆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还要很久时间。
而灰狼佣兵们在不断地尝试下,终于得手。
这是一支幸运的弩矢,它擦过了獠牙,将将扎进了这凶残魔兽的下颚。
“吼!”
巨鳄吃痛,猛地闭嘴。
“噗呲!”
这一咬,非但没能摆脱弩箭,反而让那锋利的倒钩弩矢扎的更深,甚至刺穿了它的下颚!
剧痛之下,它的头颅左右摇摆,想把这该死的东西弄出去,但系在后面的绳索被佣兵们缠在了城垛上,几个民兵使出了吃奶的劲拽着绳子,每一次角力,都让伤口扩大一分。
它被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咬合力,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