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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愣着干什么!想等死吗?!”林烽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刀,带着铁锈与血腥的冷冽,瞬间劈开了城墙上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他不再看父亲林振威那张惊愕到扭曲的脸,目光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鹰隼,扫过那些因恐惧而面孔呆滞、身体僵硬的守军,瞬间锁定了几个虽也惶恐、但至少双手还紧握着老旧火门枪、眼神尚存一丝狠厉的老兵。

“你!你!还有你!过来!”他厉声点名,手指如戟,不容置疑。那三个老兵身体一震,几乎是本能地拖着发软的腿奔了过来。“把你们那烧火棍扔了!捡地上阵亡兄弟的弓箭!快!”林烽的吼声压过了城外越来越近的马蹄轰鸣。三人如梦初醒,立刻扔掉笨重的火铳,扑向倒毙同袍身边散落的角弓和箭壶。

“剩下所有还有弓箭的人!听我号令!”林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不容丝毫犹豫的力量,瞬间盖过了城下蒙古游骑的怪叫和城头伤兵的哀嚎。他完全无视了父亲林振威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斥责,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效率,直接接管了这段摇摇欲坠的城墙指挥权!特种兵小队长的战场掌控力,在这尸山血海、摇摇欲坠的城墙上,毫无保留地悍然爆发!

“以我为中心!分成两队!”林烽语速快如连珠炮,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砸在青砖上,同时配合着凌厉的手势,“持弓者,第一队!在我左翼,十步间隔,一字排开!持火铳和近战兵,第二队!在我右翼,靠后五步待命!动作快!”

混乱的人群在他的厉喝和手势指引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开始下意识地移动、靠拢。动作依旧生涩踉跄,队列歪歪扭扭,却奇迹般地初步形成了两道单薄的、带着血腥味的防线雏形。

“第一队!举弓——!”林烽的声音如同催命的战鼓,轰然炸响。

幸存的十来个弓手(包括那三个刚换了弓、手指还在颤抖的老兵)条件反射般地踏前一步,奋力拉开弓弦,箭簇斜指城外那些仍在试图攀爬、或者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寻找机会的蒙古游骑。他们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毕露,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滚落,眼神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却不再是无头苍蝇般的绝望,而是死死钉在林烽指向的方向。

“听我口令!不——要——慌!”林烽的声音陡然转为一种奇异的低沉,带着令人心安的穿透力,目光冷静如冰,扫过目标区域——城下剩余的六七个蒙古兵,被刚才林烽那惊天一枪爆头惊得魂飞魄散,攻势稍缓,正躲在残破的楯车后或马尸旁,探头探脑,试图重新组织,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野兽般的凶光。

“瞄准那些攀墙的!稳住…稳住…”林烽的呼吸仿佛与弓弦的紧绷同步。

“第一队!放——!”惊雷般的怒吼再起!

“嗡——!”一片虽不密集、却终于有了统一方向的箭矢呼啸而出,撕裂空气!虽然准头依旧惨不忍睹,大部分钉在砖墙或扎入泥土,但这一次不再是零散的盲射!两支箭侥幸找到了目标,狠狠扎进两个正扒着云梯向上攀爬的蒙古兵身体,惨嚎声中,两人如同破麻袋般跌落。其余箭矢也成功将几个试图冒头的蒙古兵压了回去,大大限制了他们的活动空间!

“好!”林烽立刻给予肯定,声音短促有力,如同给绷紧的弓弦注入一丝力量,“第一队!**蹲下**!装箭!”

弓手们如蒙大赦,齐刷刷地矮身蹲下,将身体最大限度地缩在垛口女墙之后。这个简单却至关重要的“蹲下”动作,瞬间减少了被城下精准箭矢和火铳流弹命中的风险,更重要的是,给了他们几息宝贵的喘息时间。他们颤抖的手在箭壶里摸索着,急促地喘息,豆大的汗珠砸在冰冷的城砖上。

“第二队!上前五步!**持铳者举铳**!”林烽的指令毫不停歇,无缝衔接,“瞄准下方那堆楯车残骸后面!近战兵持械警戒登城点!快!”

第二队的几个火门枪手在持刀枪棍棒的民壮掩护下,立刻弓着腰冲上前,填补了弓手蹲下后露出的空隙。火门枪手们动作笨拙而焦急,在同伴手忙脚乱的协助下,用通条压实火药和铅子,点燃那该死的、冒着青烟的火绳。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对引燃过快的恐惧。

“第二队!放——!”

“砰!砰!砰!”几声沉闷如破鼓的枪响,夹杂着民壮奋力砸下的石块!火光喷溅,白烟腾起。准头依旧感人,但霰弹和石块形成的短暂“弹幕”,覆盖了城下靠近墙根的一小片区域。几个试图从楯车后冲出来靠近墙根的蒙古兵被逼得狼狈后窜,其中一个倒霉蛋被呼啸而下的石块砸中马腿,连人带马在烟尘中翻滚哀鸣!

“第二队!**蹲下**!装填/戒备!”林烽的吼声带着铁腥味。

第二队迅速矮身蹲伏。火门枪手立刻开始那漫长、危险且极易出错的手工装填过程,近战兵则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垛口,刀尖枪头在微微颤抖,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冒出的敌人头颅。

“第一队!起立!举弓——!”林烽的声音再次拔高,如同拉满的弓弦。

第一队弓手已勉强装好箭矢,闻令立刻咬牙起身,再次张弓如满月,手臂的酸痛被求生的意志强行压下。

“目标!右翼三十步外!那个在马背上开弓的!放——!”

“嗡——!”箭矢再次离弦!

**蹲下—装填/戒备—起立—瞄准—齐射—再蹲下…**一个原始却顽强有效的、带有早期“轮射”雏形的战术循环,在林烽声嘶力竭却条理分明的指挥下,如同一个被强行注入生命的齿轮,开始笨拙地、嘎吱作响地运转起来!效率依旧低下,射术依旧糟糕得令人绝望,每一次“齐射”都稀稀拉拉,但**混乱被这粗暴的秩序强行取代,弥漫的恐慌被这机械的节奏暂时压制!**每一次“蹲下”都给了士兵们几口续命的空气和短暂的心理缓冲;每一次形式上的“齐射”,哪怕只换来一两个敌人的伤亡,都像一针强心剂,微弱却持续地注入反击的**信心**!零星的伤亡仍在发生,一支冷箭带走了一个刚站起的民壮,但这段原本濒临崩溃的城墙,竟奇迹般地顶住了蒙古先锋这波凶狠的攀爬攻势!攀城的蒙古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有组织的箭矢和石块死死压在城下,城下游弋的轻骑也被打得有些发懵,攻势明显一滞!

林振威拄着卷刃的腰刀,剧烈地喘息着。他看着儿子那在硝烟中挺立如标枪的瘦削背影,听着那清晰、冷酷、却蕴含着奇异力量的号令,再看看周围士兵眼中那从麻木绝望到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斗志——那是一种看到生路后的疯狂!这位耿直了一辈子、此刻浑身浴血的老百户,眼中第一次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惊、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儿子。这还是他那病弱畏缩、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吗?

然而,林烽却丝毫不敢放松,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他强忍着身体濒临极限的警告——肩膀伤口每一次挥臂都带出新鲜的血迹,手臂的酸麻沉重如同灌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疼痛。他一边继续嘶吼着指挥两队轮替,一边用最快却依然颤抖的手为自己那把珍贵的燧发枪装填着所剩无几的颗粒火药和铅弹。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感清醒。

更让他心焦如焚的是:

***颗粒火药**:那珍贵的黄色小瓶,已消耗近半!每一次燧发枪的轰鸣都像是在心头剜肉。

***铅弹**:袋中仅余数颗,圆润而沉重,每一颗都承载着最后的希望。

***士兵的极限**:无论是弓手拉弦的手臂,还是火铳手装填时颤抖的手指,亦或是民壮眼中那强撑的凶狠,都在快速消耗!意志的堤坝随时可能崩溃。

***最致命的压迫**——城外!那沉闷如滚雷、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的马蹄声,如同大地的心跳在疯狂加速!地平线上,一片移动的、深沉的、带着毁灭气息的“乌云”正汹涌而来!那不是先锋的游骑,是真正的**蒙古主力**!钢铁的洪流!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吞噬了远方的草浪。简易却致命的云梯、粗壮的撞木,在无数骑兵的簇拥下,清晰可见!他们甚至不屑于隐藏,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碾压而来!

真正的考验,灭顶之灾,才刚刚开始!

林烽猛地扭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越过眼前血腥惨烈的城墙厮杀,死死钉在了堡内那片相对空旷的校场中央!那里,两门被遗忘的、蒙着厚厚灰尘、甚至结了蛛网的**老式虎蹲炮**,如同两头沉睡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躺在那里!炮身黝黑,炮口朝天,仿佛在嘲笑这岌岌可危的城防。

燧发枪的精准点杀和这简陋的轮射循环,只能解一时之渴,延缓死亡的脚步。要挡住这即将席卷而来的、足以碾碎一切的钢铁洪流,他需要更猛、更快、覆盖范围更广的——**金属风暴**!

“虎蹲炮…”林烽的喉咙里滚出沙哑的低语,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那将是最后的底牌,也是唯一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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