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跟我走!”
眼看着日军再次打出照明弹,六七名日军纷纷从阵地各处赶往百米外,花大宾低吼一声,轻轻挪动身体向草丛中钻去。
年轻士兵没有丝毫迟疑的跟上,没问去哪里,就是坚决的跟上。
那是源自于对战友的绝对信任!
画大饼平日里喜欢吹牛皮,但上了战场,从未让他的搭档失望过,如果不是他,初登如此激烈战场的年轻士兵至少已经死了两次。
两名士兵爬行的方向,是日军重机枪工事所在地。
照明弹的光芒下,黑洞洞的重机枪枪口已经调转指向唐坚出没的区域。
如果不是顾忌到那里同样还有日军步兵,那挺92式重机枪或许早已全力开火。
画大饼这次没有完全听自己排长的,当然有‘疯狂铁头’孤身杀入敌阵杀得日军人仰马翻激起血勇,可更重要的是,照明弹的雪白光芒下,两名士兵看到了令他们目眦欲裂的景象。
由于昨日下午进攻的日军动用了步兵炮、山炮甚至装甲车,伤亡早就超过百分之五十的3排只能被迫撤离,走的太急,除了带走伤员,战死在高地上的十余名弟兄都没法带走。
那也是3排那位排长宁死也要反攻高地的原因之一!
雪亮的光芒中,潜伏在高地几十米外的两名中国士兵看到了那些已经战死的同袍。
他们,竟然都被高高垒砌在工事里!
像沙包一样,成为日本人的防弹工事!
雪白的光芒下,灰扑扑的脸上那双灰蒙蒙的眸子看着山下的两名士兵,像是在乞求他们:战友,求你将我葬进泥土,我不希望我的血肉挡住来自你们的子弹!
两名中国士兵将头深深埋入灌木丛,不然,整个高地都会响彻他们的呜咽!
‘鬼子,必须死,你们必须死!’
可胸腔中迸发出的怒吼,却早已在脑海里震耳欲聋!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老兵和新兵就已然忘却了生死,去他妈的相机行事,这里的鬼子,必须一个不留!
长官的军令可以不听,大人物们口口声声的大义可以泯灭,唯独战友,不可辜负!
两名中国士兵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唐坚也在坚决的突进,迎着日军疯狂射过来的弹雨!
棉布鞋踏过燃烧的灌木时,他顺手扯下挂在铁丝网上的半截绑腿布。浸透鲜血的棉布条绕过枯树,在薄霜覆盖的斜坡上拉出一道致命的绊索。
躲避冲锋枪弹雨的一名日军士兵被绊倒时,唐坚刚好捡起一杆遗落在阵地上的三八式步枪。
倒地的日军还没发出惨叫,被手榴弹气浪灼烧过的滚烫刺刀已经穿透他的后颈,刀尖从喉结位置穿出,钉进冻硬的土地,喷溅的动脉血在霜地上洒出连串狰狞。
唐坚一手握着冲锋枪,一手提着三八步枪,沿着战壕狂奔,直奔一名刚射空弹匣的日本机枪手。
日军机枪手很果决,搂着轻机枪翻滚着躲过刺刀突刺,并抄起轻机枪狠狠砸向唐坚,唐坚微微侧身,间不容发间躲过带着风声的沉重枪身,丢开步枪的右手却已经抓住对方武装带,借着向后翻滚的力道,却是将体重达130斤的人体向身后的战壕贯去。
日军机枪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咚”的一声闷响,钢盔狠狠撞在战壕壁上。
因为有钢盔的保护,或许脑袋问题不算大,但脆弱的颈骨却是经不住超过200斤的相撞之力。
看他瞬间白眼只翻,军裤前端湿了一大片的凄惨模样,就知道这货纵算是立刻送至90年后全球最好的医院,估计也是个高位截瘫的结局。
第3名日军从战壕拐角处探出头,他的手中赫然提着一个燃烧瓶,那应该是3排官兵们没用完的存货。
还仰卧于地上的唐坚径直扣动汤姆逊冲锋枪的扳机,11.4毫米弹头正巧打穿他准备投掷的燃烧瓶。
琉璃色的火焰瞬间吞没整片洼地,一块块皮肉在日军步兵疯狂乱窜的惨嚎中剥落,人型火炬将原本已经逐渐阴暗的阵地彻底照亮。
那一瞬间,唐坚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纪录片中金陵城中华门外、那些被日军用汽油泼洒点燃后的民居。
没留给唐坚太多感慨的时间,战斗还在持续!
“嘎嘎嘎!”俗称野鸡脖子的92式重机枪开始怒吼起来。
500发每分的可怕射速在日军重机枪手的怒火中形成一道弹鞭,狠狠第抽打在唐坚身边。
唐坚翻身撑地,先前热身已经体现出的核心肌肉群爆发出可怕潜力,竟然在弹鞭扫过之前,翻出战壕,躲入灌木丛。
而此时,恰好是照明弹彻底落下,阵地重进阴暗的时刻。
“射击,射击,杀了他!”日本陆军少尉提着南部十四式手枪发出撕心裂肺怒吼。
残存的10名日军虽然已经被刚刚惨烈一幕吓得肝胆欲裂,但深入骨髓的习惯让他们依然听从军令,重机枪、步枪和手雷雨点般朝着深蓝色身影消失的灌木丛攻击。
足足宣泄了将近2分钟,才在日本陆军少尉手臂挥舞下停止。
浓烈的硝烟尚未散尽,一切归于平静!
那个魔鬼死了吗?
虽然知道在这种程度的火力攻击下,就算是块钢铁也融化了,但却没人敢下这个定论。
“手电筒!”趴在战壕上的日本陆军少尉挥挥手。
两道雪白的光柱照向硝烟还未散尽的灌木丛,那里已经被炸成斑驳一片,却并未发现深蓝色的影子。
“重机枪,继续射击!”羽生清安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厉声下令的同时将身体伏的更低了。
那名中国人的果决和强横的近战能力实是闻所未闻,两杆掷弹筒外加1挺轻机枪、1挺重机枪和10几名步兵的围攻,竟然让他远射近攻又连杀8人。
他如果还活着,就是对阵地上包括他在内的11人最大的威胁。
“嘎嘎嘎”92式重机枪喷射出致命金属洪流,来回在两道手电筒光柱照射过的草丛中犁过。
看着枝叶和泥土不断飞溅,日本陆军少尉的心不仅没有安定,反倒是越来越恐惧。
人类最深沉的恐惧,总是源自于未知!
就如同现在,日本陆军少尉根本无法确定那名可怕的敌人究竟有没有死于金属洪流。
但那,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