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打手假装食客,见有人闹事,掀了桌子,一股脑涌了出来。
为首之人叫做王虎豹,江实初认识,是绣春院常驻保安队长,每逢有人白瓢闹事,三拳两脚,打得来人眼冒金星。
开妓馆的,黑白掺半,少不了人看场子。
绣春坊,作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妓馆,请的保安队长更是武艺高强。
据说王虎豹是四品武夫,力能扛鼎,参过军,砍过人,是把好手。
“江大人莫慌,上门闹事的见过不少,来送死的还是第一遭!都护好江大人!”
王虎豹握紧大刀,锁环哗啦啦震响,看着身形瘦削的赵齐,浮现出残忍的笑意。
“呸!找死!”
身后打手虽是乌合之众,但有把子力气,十几柄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同时斩出,这架势,还是十分慑人。
然而赵齐目不斜视,长剑随意点出,便轻易化解了几人的攻势。
王虎豹正值壮年,又身为四品武者,平日里揍色迷心窍的酒鬼一刀扫倒一片,此刻他双手握刀,手臂都微微颤抖,可长刀却再无法向下压哪怕半寸。
下一刻,赵齐冷漠出剑,
无半点招式,平平无奇地刺出一剑。
锋锐剑光乍现,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数柄长刀噼啪碎成一片。
几个打手踉跄后退,惊恐至极地捧着颤抖的手掌,虎口处撕裂开刺眼的口子,对方的力道恐怖到极点。
“嘶!保……保护江大人!”
王虎豹闯荡江湖多年,早成了油子,一眼看出对方习练了极高深的武学,嘴里一边敷衍喊着,一边往后方疾退。
从始至终,赵齐都未将打手放在眼里,而是紧盯江实初,漠然道:
“想不到,江大人竟和人牙子勾结在一起,一个卖,一个买,当真好手段!”
他眼中满是自嘲,嘲笑自己竟以为……
狗肏的痛改前非,狗肏的重新做人。
垃圾就是垃圾。
江实初斜倚石桌,剥着水果,抬眸道:“你的剑不错。”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赵齐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江实初这是虚张声势。
于是,握剑的手更紧几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飘客,除非死了,便狗改不了吃屎。
他眼角浮现出一抹厉色,声音阴冷好似一块坚冰,“江大人,你在狱里好生忏悔,至于妇人科,我会替你扛好的。”
话音落,银光搠面而来。
剑锋斩开靡靡之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撕裂空气的铮鸣声振聋发聩。
打手们惊得瞳孔剧震,差点闪瞎了眼睛。
“话真密。”
江实初撇嘴,终于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优哉游哉地向前踏出一步。
然后,朴实无华的向前一掏。
手掌如灵蛇一般,极其精妙地绕过了剑锋,附在赵齐手背,轻飘飘地向下扣。
下一刻,赵齐瞳孔骤缩,神色惊愕至极,全然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情况。
利剑脱手,他向前冲出,撞在桌上,木桌“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剑已脱手,他心下一沉,随后猛地窜起,抓住一根桌腿,便要狠力回身砸去。
陡然间,脖间一凉。
他浑身一颤,身躯僵硬的缓缓回身。
他的剑,正横在他脖颈,寒光烁烁。
他死死盯着宝剑,视线缓缓向前移,对上一双淡漠、冰凉的目光。
面前,江实初嘴角缓缓裂开凶厉的笑意。
“剑不错,归我了!”
“肏你娘,老子……宰了你!”
赵齐不堪受辱,拼尽全力向前砸出。
江实初冷笑一声,一剑割开对方脖颈,喉间凉意让对方浑身一颤。
作为一名医士,他知道怎样抹脖子不致命。
“一个月几两银子,朝廷是有你爹还是有你娘?你拼什么命啊?”
喉咙钻进凉气,刮在喉管内壁生疼,这一下,赵齐彻底清醒过来。
对方抢过剑鞘,转过身去认真欣赏,显然,并不将赵齐放在眼里。
赵齐一直觉得,自己是枚沧海遗珠,不论是武艺、医术,他都远超于同龄人,而他隐藏武艺,在太医院待了几年,从不曾懈怠,早已超过其他同僚。
之所以还未能步步高升,只不过是资历尚浅,暂时拼不过江实初之流的背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
可现实,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方才他没认错的话,江实初看似随意出手,却明显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反应,甚至是……隐隐有了一丝丝融入本能、大道至简的先天之感。
对方并无招式,却有近乎极限的快,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夺他的剑。
“可是……纵使他从小习练各路武学,也才二十年,怎么可能修行至此等境界?”
赵齐喃喃说着,瘫坐在地上。
“愣在那作甚?还不快去准备救人?”江实初没好气地说着,踹了赵齐一脚。
他又转身看向老鸨,“准备个屋子,准备热水、布巾、砂锅,我要在此治病。”
老鸨急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我绣春院开门做生意,若让人晓得,藏了病患,哪里还有人来?”
江实初扫视一圈,冷笑道:“纸包不住火,你当真以为,没人晓得瘟疫之事?
若是如此,又怎会没客人?”
“这……”
见老鸨已有动摇,江实初没好气道:“告诉你家掌柜,藏着瘟疫不上报,若瘟疫传出去,在京城里散布开来,纵使他有天大背景,也逃不过满门抄斩。”
老鸨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去准备屋子。
赵齐愣了一下,旋即麻利地爬起来,焦急地跟在后头,低声问道:
“绣春院当真有瘟疫?”
江实初看了眼一众染病的布衣少女,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懒得回答。
“咳咳咳”
赵齐心绪激荡,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忐忑好一会儿,这才吞吞吐吐地询问道:
“江大人,是要救人?”
明知故问。
江实初翻了个白眼,看向一众女子,问道:
“田银翠,可在此处?”
话音才落,一位瘦弱的少女走出来,拽下半边面巾,露出半边还算完好的脸。
“江大哥,是我!
我家哥哥,他……”
田银翠带着一丝黯然,也有一丝希冀,用目光向江实初征求答案。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