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实初灵机一动，找到门外正一惊一乍地向围观人群讲述今日之事的王大婶。
“要我说，江太医那真叫一个文武双全！”
当时那武师强逼至近前，危险万分，却见他一个靠山崩撞开，抬腿一个窝心脚，咔咔！您猜怎么着？
嗬！武师飞出去十几丈，当场昏死过去！”
真的假的？
江实初噗嗤一笑，便见一道道或敬畏、或崇拜、或怀疑的目光向他投来。
“王婶子，帮我干件事儿。”
王大婶白她一眼，“没看我正忙着呢嘛！”
江实初也不啰嗦，直截了当地说道：“十枚鸡蛋，帮我找田银翠现在人在哪。”
“多少枚？”王大婶装没听清。
江实初莞尔一笑，“二十枚！”
“嗬！街坊们，邻居们，江太医喊我去救人，回来以后再讲老娘的光辉事迹！”
王大婶带着江实初，往坊市方向去。
“前段时日，听说她给他哥筹措书费，欠丁员外一大笔银子，被丁员外卖了！”
“呸！真是个畜生，流放当真便宜他了，就该推到午市活剐了！”
江实初心中咯噔一下，“卖到哪了？”
“听说是……绣春院？”
“坏了。”江实初眉头紧蹙。
绣春院，那是妓院，被卖到绣春院，一个良家女，没几日就废了。
见江实初往绣春院赶，王大婶忙拽住他。
“咱们可说好了，这绣春院我可不进，最近里头发了瘟，好几个飘客染了病，身上生得净是烂疮咧！”
瘟疫？
远远望去，绣春院外已是门庭清冷，浑不似从前兴盛，人来人往。
江实初思虑再三，还是准备要进去。
且不说，他答应了田广翰。
身为医士，他总不好见死不救，一旦瘟疫散播，不知多少人要因瘟疫而死。
“哎哟喂！这不是江公子？”
老鸨笑眯眯凑上来，笑容相当谄媚，就好像先前联合田广翰诓骗他的不是她。
“黑了我一千两，我来绣春院要个人，不过分吧？”江实初眯了眯眼睛说道。
“江大人，你是知道的，咱们绣春院的姑娘，都是自愿的，您要带走啊，得赎……”
话还未落，江实初将一册文书甩在她脸上，“自己看看，田广翰已经流放，你也想落得一样的下场？”
老鸨是个老江湖，听说流放只微微一惊，便很好地掩饰了起来，咯咯一笑，道：
“江大人说的，奴婢听不懂。”
见她满脸褶子，还要发出鸡的叫声，装出娇滴滴的样子，江实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懒得再同她废话，冷笑道：
“你绣春院瘟疫横行，是隐瞒不报，还是主动报备，这罪状，可是截然不同。
如何定性，看你们表现。”
见江实初淡然自若，说出利害关系，老鸨心下一惊，咽了口唾沫。
往日那沉迷女色，色令智昏的江大人，是经历了什么，才忽然变成这幅样子？
当江大人意识到，自己是官而非民，这件事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民不与官斗。
更不要说，她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娼。
干她们这行的，龌龊就是家常便饭，手上沾几十条人命，也就是没人来查，若真要查，一个都逃不脱。
更不要说，她还狠狠坑过对方一把。
想到这，老鸨面色发白，背后满是冷汗，伏低做小，声音颤抖道：
“江……江大人说笑了。
小女子恭请江大人，为绣春院排查时疫。”
江实初背负双手，向绣春院里走去。
本以为，老鸨是个难缠角色，没想到滑跪这么快，准备好的台词只说了一句，对方就恨不得给他磕头。
还是不够自信。
一踏入绣春院，扑面而来一股浓重花香味。
然而。
花香虽浓，却掩盖不住，一股腐败的气味，好似血肉腐烂的气味。
瘟疫？
江实初眉头微蹙，取出一块方巾蒙上脸。
“请问江大人，想找那位叫什么名字，小女子也好帮大人找找。”
见江实初左顾右盼，老鸨紧张至极，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立刻又补充道：“若江大人有看上的，直接带走便是，算绣春院孝敬大人的。”
“嗯？”
江实初横眉冷竖，“你用这个考验本官？”
老鸨哆嗦了一下，目光被敬畏占据。
一个人连色都能戒，可想而知得有多狠？
此等狠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她双腿发软，膝盖一弯，扑通跪下，“江大人饶命，小女子万万不敢考验大人！”
江实初脚步一顿，“田银翠，你可知道？”
“这……应当不是我绣春院的姑娘……”
发觉江实初冰冷目光袭来，老鸨抖了抖，当即改口，道：“新近送来的不少，小女子都喊出来，江大人自个儿挑……
辨认，辨认！”
说顺了嘴，还不等江实初有何反应，老鸨哆嗦了一下，立刻改口。
闻言，江实初微微颔首，站在原地等待。
当官的滋味，当真不错。
不须开口，对方自个儿便将自个儿盘顺了。
不多时，老鸨领着十数位姑娘出来，都着粗布麻衣，布巾遮脸，一看便知是贫苦人家的姑娘，被人卖到绣春院。
“咳，咳”
不时有姑娘咳喘，甚至于咳出血来，染红了面前布巾。
老鸨退避三舍，骂道：“该死的痨病鬼，花钱将你们买来，当真倒了血霉！”
江实初沉吟片刻，以望术观察众女双眼。
目光皆是浑浊，多半已染上了瘟疫，若不及时施救，活不了几日。
作为医士，江实初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他取出一锭银子，随手甩给了老鸨，“都染了疫，我全带走了！”
老鸨迟疑片刻，本想讨价还价一番，瞧见江实初杀人似的目光，也只好作罢。
“姑娘们，都跟我走！”
话音才落，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浪荡子，本性暴露了？”
江实初心头微沉，忽然想起了什么。
回头看去，赵齐怒目而视，噌的一声从腰间抽出利剑，挥出一片银亮的剑光，一剑朝江实初胸口捅来。
“愣头青。”
江实初瞥他一眼，握住腰间的佩剑。
未及出鞘。
数道强壮的身影，从暗处窜了出来。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