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院的暮色突然凝成浓稠墨汁，三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手拉手蹦跳着穿过铜铃，猩红肚兜上绣的并蒂莲诡异地滴着黑水。她们脖颈处缠绕的金锁泛着冷光，本该天真烂漫的瞳孔里翻涌着墨色漩涡，脚下拖曳的影子扭曲成利爪形状，在地面抓出道道焦痕。
“姐姐，我们要换三副不会融化的身体。”三个女童异口同声，声音像是浸泡在冰水里的玻璃珠，脆生生却透着刺骨寒意。她们松开交握的手，露出掌心密密麻麻的针孔——每个孔洞里都插着半截银簪，正不断渗出蜡油般的物质，顺着指尖滴落就化作扭动的蛆虫。
记忆碎片如破碎的镜面在诊室内迸开：民国年间，富商家的三胞胎女儿天生阴阳眼，能看见常人无法察觉的怨灵。为保家族安宁，父亲请来邪道术士，将三姐妹锁进桃木匣，用浸过黑狗血的银簪钉入百会穴，妄图以“人蛊”镇压宅院里的冤魂。可仪式失败的瞬间，桃木匣燃起绿火，三具小小的身体在烈焰中化作三团游荡的鬼火。
“你们拿什么交换？”我话音刚落，三个女童突然同时掀开肚兜——里面密密麻麻缝着数百张泛黄的符咒，每张符咒都用朱砂写着不同的生辰八字。“这是爹爹让我们抓的活人魂魄，”中间的女童歪头露出森白牙齿，金锁突然发出锁链断裂声，“只要院长治好我们，这些‘玩具’都送给你。”
诊台的青铜烛台突然炸裂，烛火化作无数飞蛾扑向符咒。我取出刻满往生咒的玉钵，将三姐妹笼罩其中。玉钵发出柔和金光，那些符咒在光芒中化作灰烬，掌心的银簪也被烧成齑粉。随着金光流转，女童们脖颈的金锁寸寸崩解，墨色瞳孔重新泛起清澈的水光，只是肚兜上的并蒂莲永远留下了焦黑的印记。
“你们并非害人的恶鬼，而是被禁锢的稚魂。”我将三枚刻着莲花的护身符递给她们，“带着这个去超度那些被困的怨灵，当莲花绽放之时，便是你们解脱之日。”三个女童接过护身符，羊角辫上的红头绳突然无风自动，她们手拉手蹦跳着跑向门外，身后拖曳的影子渐渐变回孩童该有的模样，而六院之外，隐约传来久违的、真正属于孩子的清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