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将军的白骨手指紧紧攥着半截断戟，甲胄缝隙间缠绕的黑雾凝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皆是他征战时斩杀的敌兵亡魂。他每走一步，身后便留下一串冒着青烟的焦黑脚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腐臭气息。
“听闻此处能解心结。”将军开口，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我愿用毕生军功簿相换，只求摆脱这些冤魂纠缠。”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簿子，封皮上“平远大将军”几个鎏金大字早已黯淡无光，翻开后，密密麻麻的战功记录里，不少字迹都被血渍晕染得模糊不清。
我接过军功簿，指尖刚触碰到纸面，无数厮杀场景如潮水般涌来：黄沙漫天的战场上，将军挥戟斩落敌首，嘴角挂着嗜血的狞笑；攻破城池后，他纵容士兵烧杀抢掠，无辜百姓的哭喊与求饶声中，他却在酒池肉林间肆意享乐。而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亡魂，皆是被他亲手屠戮，含冤而死的无辜之人。
“你并非单纯被冤魂纠缠，而是被自己的罪孽反噬。”我将军功簿重重拍在桌上，“你一生杀伐无数，沾满鲜血，如今不过是恶有恶报。”
将军的白骨身躯剧烈颤抖，缠绕的黑雾突然变得狂暴，一张张亡魂的脸张大嘴巴，发出凄厉的嘶吼。“可我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他嘶吼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我冷笑一声，“那屠城时的暴行，抢夺民女时的残忍，也是为了家国？你不过是借着大义之名，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话音未落，将军身上的黑雾突然化作锁链，将他的白骨身躯死死缠住。他痛苦地挣扎着，每挣扎一下，就有更多的亡魂从他体内钻出。“我该如何解脱？”他终于崩溃，声音里满是绝望。
“解脱之道，在于忏悔。”我取出一枚刻满经文的铜钱，“用这枚铜钱，去偿还你欠下的血债。每超度一个亡魂，铜钱便会黯淡一分，待它彻底无光时，便是你解脱之日。”
将军颤抖着接过铜钱，突然对着我重重一拜。当他起身时，身上的黑雾已然淡去许多，只是那截断戟，依旧在他手中握得死死的。
他拖着铁链离开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白骨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铜铃再次响起，这次出现在门口的，是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书生，怀中抱着一本破旧的《论语》，眼中满是迷茫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