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访客踏入本心院时,晨光恰好掠过他手中的书卷。那书册看似普通宣纸装订,扉页却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每当指尖拂过,纸面便泛起涟漪,映出访客模糊的倒影——他面容隐匿在斗笠阴影下,唯有握着书卷的手,虎口处有道形似铜铃的旧疤。
“听闻此处能写新生。”他声音低沉,书卷突然自动翻开,空白页上渗出淡淡水痕,“这‘溯洄卷’曾记录过三朝帝王的罪孽,被血洗过十七次,如今成了无墨之书。我想换一管能书写善念的笔。”
指尖触及纸页的瞬间,记忆如墨滴入水般晕染。画面里,前朝史官为保命篡改史书,将暴君暴行写成仁政,却在每夜用自己的血,在秘卷上记下真相。当王朝覆灭,秘卷落入无数当权者手中,每任持有者都试图用谎言覆盖血迹,最终让整本书变成吸收怨念的空白容器。
“不是无墨,是被太多恶念淤塞了。”我抽出镇院的青铜笔,笔尖却在靠近书卷时凝结出冰晶,“你以为空白是洁净,却不知这上面沉淀着千年的虚伪。若想书写善念,先要洗去这些血债。”
话音未落,书卷突然爆发出惊雷般的翻页声,无数血字从纸纹中渗出,排列成历代帝王的罪名录。访客斗笠滑落,露出张与史书记载截然不同的面孔——他竟是当年那位史官的转世,千年来背负着篡改历史的业障,生生世世寻找洗罪之法。
“我试过用功德覆盖,用忏悔浸泡......”他抓起书卷猛捶地面,血字竟化作毒蛇窜出,“可这书越空白,我的罪孽越重!”青铜笔突然自行飞起,笔尖点在他眉心,映出他前世在狱中剜去双眼的画面——原来他当年为拒写伪史,自毁双目,却仍被强行按着手腕篡改。
我取出刻满《春秋》微言的玉镇纸,镇纸压在书卷上,发出金石交鸣:“真正的史书不在纸上,在人心。若想让‘溯洄卷’重见天日,你需用这镇纸,走遍天下收集未被记载的善举。”玉镇纸下,血字开始褪色,“但代价是,你要以残魂之姿再入轮回,每一世都要为真相而活。”
访客抚摸着书页上渐淡的血痕,终于露出释然的笑。他离去时,书卷在晨光中变得通透,空白页上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是非终有公论,善恶自在人心。”院中,青铜笔突然落入砚台,墨汁自动涌出,在笔杆上凝成八个字:“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铜铃再次轻响,门外传来海浪与驼铃交织的声音。一个身披毡毯的商队首领踉跄入院,他的皮袍下渗出细沙,腰间悬挂的不是金银,而是九十九颗用谎言打磨成的珍珠,而他怀中紧抱的,是口正在渗出海水的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