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踏入洗心庐时,药篓里滚出颗燃烧的莲子,落在青砖上竟开出朵墨色莲花。他袖口的“善”字疤痕渗出金液,与莲花接触的刹那,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经文诵读声——那是他百年间救治过的万千生灵,此刻以魂魄之力凝聚成劫火,要将他深藏的恶念焚尽。
“我用毕生功德换一个真相。”老者声音发颤,从药篓底层摸出枚扭曲的银针,针孔里渗出的不是药水,而是二十年前他为攀附权贵,给竞争对手下的慢性毒药,“当年那道烧伤,不是救人留下的,是毒发时被自己的药引反噬......”
银针入手的瞬间,记忆如毒藤疯长。画面里,年轻的医者在义庄地窖偷偷炼制蛊毒,将试药者的惨叫当作药材火候的参照;他给贫病者开的免费药方里,总掺着微量毒素,让他们永远离不开自己的诊疗。那道“善”字疤痕,实则是蛊毒反噬时,毒血在皮肤上烙下的耻印。
“你以为行善能掩盖罪孽,却不知功德与恶业从不抵消。”我将银针掷入墨莲,火焰骤然暴涨,老者的影子在火光中分裂成两半——一半是济世救人的名医,一半是草菅人命的毒师。“你救过多少人,就该用同等的痛苦去偿还。”
话音未落,药篓里突然爬出无数毒虫,每只都顶着被他害死的试药者面孔。老者发出凄厉惨叫,皮肤下的蛊毒开始逆流,“善”字疤痕像活物般扭曲,渗出的金液变成黑血。他绝望地抓住我的衣袖:“我把所有家产都捐给义庄了!为什么还是......”
“捐家产是作秀,救人才是本心。”我取出刻满《药师经》的琉璃瓶,瓶中涌出甘露浇在墨莲上,“若想解脱,需用这琉璃瓶收集世间真正的善意——每接满一滴,便能洗去一分罪孽。”甘露触及黑血,竟化作晶莹的泪滴,被瓶身一一吸收。
当最后一只毒虫化作青烟,老者的药篓里长出株碧绿的药草。他接过琉璃瓶时,袖口的疤痕已淡成浅粉色,宛如新生的花瓣。离去时,他回望洗心庐,轻声道:“原来真正的药,不在柜子里,在人心。”
院中的墨莲突然结出莲蓬,莲子裂开,露出枚刻着“悔”字的铜钱。铜铃又一次响起时,地面震动,无数条根须从地下钻出,缠绕着的,是个被埋在土里百年的书生,他胸口压着的,正是那本曾吃记忆的蛛丝书卷,只是此刻书页上,竟写满了闪闪发光的忏悔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