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踏入庭院时,银步摇上的头骨珠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与六院铜铃的清响诡异地重合。她手中青铜镜蒙着层血雾,镜面深处隐约有无数人影在挣扎,每当她走近一步,镜中渗出的血雾便在地面凝结成狰狞的修罗图案。
“我要换一面干净的镜子。”女子声音清冷,指尖抚过镜面,镜中突然爆发出凄厉惨叫,“这面‘照胆镜’能映出人心最恶的念头,可我每次凝视,看到的都是自己——五百年前,我为修鬼道,亲手将九十九名血亲炼入镜中。”
镜缘触手可及的瞬间,记忆如毒蛇噬心。画面里,盛唐宫廷深处,被废的公主在冷宫掘开家族陵墓,将先祖头骨磨成珠子串在发间,又以血为引炼化铜镜。当最后一名血亲的魂魄被吸入镜中时,她身后浮现出巨大的修罗鬼影,而镜面上永远留下了她狂笑时扭曲的面容。
“你以为镜子照出的是他人的恶,实则是你自己的业障。”我袖中飞出镇邪符,却在触碰到镜面时化为飞灰,“这九十九颗头骨珠每颗都刻着怨咒,如今它们吸够了阴气,正要将你反噬成镜中修罗。”
话音未落,女子发间的头骨珠突然暴涨,九十九张怨毒的面孔同时睁开眼睛,齐声道:“还我命来!”青铜镜剧烈震颤,镜中伸出无数枯手,拽着女子往镜面里拖。她发出惊恐尖叫,宫装下的皮肤开始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蛆虫。
“想解脱,就得先还债。”我取出刻满《往生咒》的转经筒,筒身梵文金光大作,“用这转经筒日夜诵读,每超度一个镜中魂魄,头骨珠便会褪去一分怨气。”转经筒滚入女子怀中,她下意识握住,指尖的蛆虫瞬间化为清烟。
当第一声咒文响起,青铜镜中的血雾开始消散。女子跪在地上,颤抖着转动经筒,发间的头骨珠逐一化作白光升空。当最后一颗珠子消散时,她的面容恢复了五百年前公主的清丽,只是眼底多了份历经沧桑的悲悯。
“多谢先生点化。”她将照胆镜放在地上,镜面已变得光洁如洗,“我会带着转经筒云游四方,为所有枉死之人祈福。”离去时,她发间再无头骨珠,只有一缕银线系着枚普通的桃木佛珠。
院中铜镜突然自鸣,镜中浮现出幽冥裂缝的最新景象——裂缝边缘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千面神偷、傀儡状元、断戟将军...他们竟都在裂缝前徘徊,手中握着的,正是当年在六院交换出去的物件。
铜铃骤然爆响,这次推门而入的,是浑身浴血的小童子。他腰间铃铛碎成两半,玉珏上布满裂痕,身后跟着的,是手持判官笔、目露凶光的幽冥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