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城中几家大户的简报，张家豪绅与钱扒皮是亲家，黄明德倒台，他们家最是惶恐。”
“李家是李虎的本家，如今也是闭门不出。”
“还有城南的王家，做的是粮食生意，似乎……在暗中囤积粮食。”
魏真接过册子，翻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这些信息，就是他下一步对付这些地方豪绅的刀。
他不再是那个两眼一抹黑的阶下囚了。
“还有一事。”
拐子张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立刻汇报。
“我手下的一个眼线回报，说这两日，城里多了不少生面孔。”
“这些人三五成群，不像是行商，也不像是走亲戚，眼神凶悍。”
魏真抬起头，眉头微蹙。
“生面孔？”
聊天群里，曹操发出一条消息。
【曹操：哼，必是黄明德的党羽，或是地方上的牛鬼蛇神，一群土鸡瓦狗，待其冒头，一并屠之！】
魏真感到一丝不安，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需要稳定，而不是更多的杀戮。
“知道了，让下面的人盯紧点，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尤其是城防，让衙役们加强巡逻，特别是夜间。”
魏真沉声吩咐道，他的指尖在舆图上某个村落的位置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是。”
拐子张领命，他能感觉到大人语气中的凝重，不敢多言，躬身退了下去。
魏真重新将目光投向舆图。
但心中那股不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这云卢县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魏真刚刚起身，正准备去正堂继续处理公务。
突然，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从县衙外传来，由远及近，撕心裂肺。
“大人！大人救命啊！！”
魏真脸色一变，快步走出正堂。
只见县衙门口，一名衙役正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村民。
那村民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人拖进来的。
他身上的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脸上、胳膊上全是血口子，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
他一看到魏真，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猛地挣脱衙役，连滚带爬地扑到魏真脚下，用尽全身力气哭喊起来。
“大人！救命啊！王家村……王家村被屠了！！”
他死死抓着魏真的裤脚，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全村……全村一百多口人……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清晨宁静的县衙上空炸响！
魏真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着脚下这个泣不成声的血人，昨日那股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化作了冰冷刺骨的现实。
他上任的第一天，用鲜血立威。
而他的敌人，很快就用一百多条无辜村民的性命，给了他一个最残忍，最血腥的回敬！
“备马！”
魏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
他的双拳在袖中攥得骨节发白，眼神冷得像要结冰。
县衙的衙役们从未见过这位新任县令如此模样。
两天前，他杀伐果断，虽酷烈，却始终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从容。
而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气，仿佛一头被触及逆鳞的猛兽。
一个时辰后，魏真带着一队衙役策马赶到十里外的王家村，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村庄。
这里是一片焦黑的人间炼狱。
残垣断壁在清晨的薄雾中冒着余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心的气味。
那是血腥、焦臭和死亡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具老人的尸体被随意地堆叠在一起，他们死前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被烧毁的房屋废墟中，隐约可见烧焦的妇孺尸骨，姿势扭曲，定格在生命最后一刻的绝望。
血，到处都是血。
血染红了村里的水井，染红了每一寸土地，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在凝固的泥土上勾勒出死亡的纹路。
魏真翻身下马，脚步踉跄。
他看到一个孩童的虎头鞋掉落在血泊里，旁边是一只断裂的拨浪鼓。
他两世为人，见过阴谋，见过算计，却何曾见过如此赤裸裸、毫无底线的屠戮！
这不是战争，甚至不是劫掠。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针对老弱妇孺的虐杀！
“大人……大人……”
幸存的报信村民跪在地上，指着这片废墟，哭得肝肠寸断。
“他们抢走了所有粮食，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就放火杀人……他们是魔鬼，是魔鬼啊！”
跟着魏真来的衙役们，不少人当场就吐了。
他们是见过血的，但见的是刑场上的血，是斗殴的血，而不是这种屠村灭户的血！
……
消息像瘟疫一样，以王家村为中心，迅速传遍了整个云卢县。
恐惧，巨大的恐惧攥住了每一个百姓的心。
“听说了吗？王家村被屠了，一百多口人啊！”
“天杀的土匪！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什么土匪！我听说是新来的县令大人杀性太重，惹恼了山上的神仙，降下的灾祸！”
流言蜚语，比最锋利的刀子更能杀人。
前日，百姓们还因为魏真严惩钱有德而拍手称快，认为来了个能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可一夜之间，这份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就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毫不掩饰的怨怼。
他们不怕贪官，因为贪官只为求财。
他们怕的是这种会招来屠杀的“灾星”，因为这会要了他们的命！
县衙门口，魏真沉默地站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那些百姓眼神中的变化。
从敬畏，到同情，再到现在的恐惧、疏远，甚至……怨恨。
他明白了。
云霞山的土匪，杀的不仅仅是王家村的一百多条人命。
更是他魏真的官声，是他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威信！
“好……好一个独眼狼！”
魏真怒极反笑，他缓缓转身，走进正堂，声音如寒冰般传遍整个县衙。
“传我命令！召集所有衙役、捕快！打开武库，分发兵刃！”
“另，立刻张贴告示，招募乡勇，凡愿随我剿匪者，赏银五两！战死者，抚恤五十两！”
他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佩刀，锵然出鞘，刀锋直指云霞山的方向。
“本官，要亲自带队，踏平云霞山，为王家村百余口冤魂，讨还血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