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恐惧的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轩辕铁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上方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席位，最终落在山本元柳斎重国身上，深深一躬。
“谢总队长大人...仗义执言，为学生据理力争。”
“谢...中央四十六室...公正裁决。”
公正二字，被轩辕铁心咬得极重。
山本元柳斎重国深深地看着轩辕铁心，那目光中似乎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
最终，他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言语。
判决已定，再无转圜。
通往地狱的刑罚之路，已然铺开。
就在那苍老干涩的声音准备宣布审判结束时。
“且慢。”
又是那该死的声音。
山本元柳斎重国，再次开口！
他并未回头，依旧拄着拐杖，面向上方那四十六个席位。
“中央四十六室之裁定，老夫...有异议。”
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一个贤者的心坎上。
若不是打不过，贤者早就想宰了山本元柳斎重国。
“异议？”
那苍老干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
“山本总队长，判决已定，你还要如何？”
“非是质疑判决本身。”
山本元柳斎重国缓缓转过身，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过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席位，最终定格在最初宣判的那个方向。
“老夫异议者，在第三条刑罚，剥夺真央灵术院学籍和流放断界戍卫营十年！”
轰！
此言一出，整个议事堂再次掀起波澜。
连轩辕铁心都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愕。
山本总队长...老爷子...他...这是还在为自己争取？
纲弥代家的代表更是气息一窒，旋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愤怒波动。
“山本总队长，你莫要得寸进尺！”一个尖锐的声音厉声呵斥。
“死罪已免，活罪难逃，流放断界，已是法外开恩，此子罪孽深重，岂能轻纵！”
“法外开恩？”
山本元柳斎重国冷笑一声，拐杖重重顿地。
咚！
“老夫要谈的，正是这法！”
他踏前一步，那无形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再次弥漫开来，虽未如之前那般彻底爆发，却沉重得让所有声音都瞬间低了下去。
“断界戍卫营，乃尸魂界抵御虚圈入侵之前沿壁垒，其重要性，关乎静灵庭乃至整个尸魂界之安危。”
“驻守戍卫营者，皆为忠诚勇毅心志坚定之死神，其职责，乃以血肉之躯，铸就守护之壁，此乃荣耀之地，亦是喋血之场。”
“轩辕铁心，身负重罪，力量特殊且尚未完全掌控，将其流放此等关乎存亡之战略要地十年，诸位贤者，尔等是欲借虚之刀，行诛杀之实？还是...视断界戍卫营为垃圾倾倒之所？视戍卫营万千将士之性命与职责为儿戏？”
轰隆隆！
这振聋发聩的质问，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每一个贤者的心头。
更是让那些支持流放的席位瞬间哑口无言。
“若此子力量在戍卫营失控，引动大规模虚潮，造成防线崩溃，生灵涂炭，此等滔天之祸，责任谁来承担？”
山本元柳斎重国越说气势就越攀升，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空气。
“是尔等高高在上，只知玩弄权术的贤者，还是...老夫这护廷十三队的总队长？”
眼见能打的一个都没有，山本元柳斎重国继续开腔。
“惩罚罪人，无可厚非，但需罚当其罪，更需...虑及后果，将其流放断界，非是惩戒，实乃...不负责任，实乃...对戍卫营万千死神性命的漠视，对尸魂界安危的...渎职！”
轩辕铁心彻底被山本元柳斎重国的操作惊麻了，如果不是不合时宜，他早就想给对方竖起大拇指了。
渎职二字，如同两座大山，狠狠压在了中央四十六室的头顶。
这顶帽子，谁也戴不起。
哗...
上方席位瞬间陷入了更加激烈的无声争吵，纲弥代家的代表气得几乎要吐血。
完全没有想到，精心设计的陷阱，竟被山本元柳斎重国以绝对大义的理由硬生生撕碎。
纲弥代家想反驳，但人家句句在理，字字诛心，更站在了守护尸魂界安危的道德制高点，根本无从下口。
憋屈，此时，纲弥代家的代表脑海中只有这个词。
而这时，支持山本元柳斎重国的贤者声音开始占据上风。
最终，在经历一阵急促的灵压波动之后，最初那个苍老干涩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度不甘再次响起。
“山本总队长...言之...有理，流放断界戍卫营...确有不妥...”
“第三条刑罚...改为...真央灵术院永久剥夺轩辕铁心获取浅打之资格，其死神之路，就此断绝，此刑罚不予公布。”
剥夺浅打资格？
这突如其来的修改，让整个议事堂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浅打，死神力量的起点，斩魄刀的雏形。
没有浅打，意味着无法觉醒斩魄刀，意味着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死神，意味着力量的上限被死死锁住。
这对于任何有志于成为死神的人来说，都是比流放更彻底的绝望。
这是断绝了在静灵庭立足，攀登力量巅峰的根本希望。
纲弥代家的代表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更加恶毒的快意。
杀不死你，也要废掉你的未来，让你永远活在底层挣扎的阴影里，这比流放更能诛心。
山本元柳斎重国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剥夺浅打，这无疑是对轩辕铁心未来潜力的一种残酷阉割。
他看向轩辕铁心，似乎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反应。
所有人都认为，面对这比流放更残酷的惩罚，这个桀骜不驯刚刚还在据理力争的流魂街小子，必然会爆发出最激烈的反抗。
“我接受。”
又是那平静漠然，甚至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三个字。
轩辕铁心几乎是在对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斩钉截铁地回应了。
速度快得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负面表情。
反而更像是隐隐松了一口气，甚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欣喜。
这反常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山本元柳斎重国。
纲弥代家的代表更是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闷得差点吐血。
他们期待看到的崩溃和绝望没有出现，这小子难道脑子被打坏了？
在场也就轩辕铁心自己知道，这看似残酷的剥夺，对他而言，简直是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