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乱菊跑的又急又快,以至于在离轩辕铁心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脚下被一颗圆润的鹅卵石绊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倒。
“小心!”
轩辕铁心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
砰。
一个温软馨香的身体,带着巨大的冲力,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轩辕铁心闷哼一声,被撞得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顷刻间,一种失而复得的酸胀感瞬间涌上鼻尖,他下意识地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抱住,支撑着她站稳。
“乱菊...”
轩辕铁心低哑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呜...”
松本乱菊却再也忍不住了,她将脸深深埋进轩辕铁心的胸膛,双手死死地攥紧了他背后的衣服。
压抑了一个多月的担忧、恐惧、想念、煎熬...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轩辕铁心胸前的绷带和衣襟,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你真的没事了...”松本乱菊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鼻音,重重地敲打在轩辕铁心的心上。
“乱菊。”
轩辕铁心僵硬地抱着她,手臂有些无措地悬在半空,最终笨拙地轻轻地落在松本乱菊颤抖的背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温度,感受到对方那份几乎要将他融化的担忧和喜悦。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轩辕铁心的胸腔里弥漫开来,顿时冲淡了审判带来的冰冷。
“咳...”
随着一声极轻的咳嗽声在一旁响起。
沉浸在重逢情绪中的两人身体同时一僵。
松本乱菊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从轩辕铁心怀里弹开,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低着头,不敢看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轩辕铁心也有些不自然地松开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上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窘迫的红晕。
卯之花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凉亭边,正含笑看着他们。
“看来,这最后的诊断,效果甚佳。”
她的目光扫过轩辕铁心胸前那片被泪水浸湿的痕迹,又落在松本乱菊红透的脸颊上。
“总队长阁下还在外面等候,不宜久留,我去招待片刻,你们...慢慢聊。”
说完,卯之花烈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步履轻盈地沿着来路离去。
她将这片隐秘花园的静谧空间,完全留给了这对劫后重逢的年轻人。
一时间,花园里只剩下樱花飘落的簌簌声,灵泉流淌的汩汩声,以及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气氛微妙而尴尬,却又弥漫着一种温馨和刚刚萌芽的悸动。
“那个...对不起...”松本乱菊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手指还在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我...我刚才太失态了...”
“没...没关系。”
轩辕铁心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有些干涩。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们担心了这么久。”
他看着松本乱菊泛红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柔光下如同碎钻般闪烁,心中那份愧疚感更重了。
“我...我昏迷了很长时间,醒来后也一直在...在花姐这里治疗和学习,没能给你们报个平安。”
“我知道的。”
松本乱菊猛地抬起头,急切地说,眼眶又有些泛红。
“花姐...卯之花队长她...她真的很好,虽然我们一直见不到你,但她偶尔会让人带消息出来,告诉我们你的情况在好转...只是...只是看不到你,心里总是...”
说到这,松本乱菊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
“谢谢...”
轩辕铁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对卯之花烈的感激更深了一层。
他转移话题,试图缓解这略显沉重的气氛。
“乱菊,真央灵术院...现在怎么样了?市丸银他们还好吗?还有...关于我的事,外面是不是...”
提到真央灵术院,松本乱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有担忧,也有愤怒。
“学院...气氛很紧张。”
她拉着轩辕铁心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开始讲述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
“你那天...在考核场上的事情,影响太大了...后来是鬼道众和隐秘机动的人封锁了现场,带走了所有目击者和记录。”
“纲弥代家...反应非常激烈。”松本乱菊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惧意。
“他们一口咬定你是蓄意谋杀贵族,是叛逆,要求学院立刻开除你,甚至要求中央四十六室下令通缉处死你,学院高层压力非常大,很多老师都噤若寒蝉。”
“是山本总队长。”松本乱菊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敬畏。
“他亲自出面了,直接压下了纲弥代家要求学院立刻开除你的提议,只说一切待你伤势稳定由中央四十六室调查清楚后再议。”
“有总队长大人顶着,纲弥代家才暂时没敢在学院里造次...但暗地里的监视和压力从未停止。”
“银,那家伙...”
提到市丸银,松本乱菊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又有点咬牙切齿。
“他还是那副笑嘻嘻让人看不透的样子,不过,他私下里告诉我,不用担心学院这边,他会看着办。”
“吉良伊鹤很担心你,他打探消息很积极,但...你知道的,他胆子其实不大,压力也很大。还有雏森桃,她也一直很关心你,偷偷哭了好几次...”
听着熟悉朋友们的名字和近况,轩辕铁心仿佛又回到了喧嚣的灵术院。
市丸银的深不可测,吉良的谨慎忠诚,雏森的单纯善良...这些面孔在轩辕铁心的脑海中一一闪过,让他冰冷的内心注入了一丝暖意。
至少,老子不是孤身一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乱菊。”轩辕铁心由衷地说道。
松本乱菊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在花影下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认真。
“轩辕君,你知道吗?那天...看到你浑身是血地倒下去,我...我真的以为...”
松本乱菊的声音又有些哽咽,但这次她强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我其实很害怕。”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害怕失去重要的人...就像...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轩辕铁心微微一怔,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乱菊话语中那深埋的悲伤。
松本乱菊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凳冰凉的边缘,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像飘落的樱花,带着一种破碎感。
“我...我是在流魂街最混乱的街区长大的...具体是哪里,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里永远充满了饥饿、寒冷...还有死亡。”
说起往事,松本乱菊的眼神有些空洞。
“我没有父母...或者说,我根本不记得他们是谁,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这么高吧?”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很矮的高度。
“我就跟着一个...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一起流浪,他比我大一些,总是护着我,把找到的少得可怜的食物都先给我吃,自己饿着肚子对我笑...他是我在那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和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