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后的老槐树下堆着堆碎布,是风铃攒了半个月的“宝贝”——有她扯坏的裙摆,有闻宝擦鼻涕的帕子,还有海云帆上次被树枝勾破的袖口。此刻她正盘腿坐在布堆里,手里捏着根粗针,缝得龇牙咧嘴,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不动的毛毛虫。
“就差最后几针了。”风铃对着手里的护腕吹气,这护腕是给海云帆缝的,用的是她最爱的草绿色布料,上面还歪歪扭扭绣了只兔子,兔子的耳朵长到能绕护腕三圈,活像只被拉长的面条。
“你这针脚能扎进石头里。”叶菲菲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月白法衣的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和地上的碎布堆格格不入。她手里拿着个锦盒,里面是她绣的护腕,针脚密得能当筛子,还绣着万法仙门的云纹标志,“按《刺绣入门》第19条,针脚间距不能超过半寸,你这都快能塞下颗花生了。”
风铃头也不抬地把针扎进布眼里:“要你管?我这叫‘粗犷美’,比你的‘筛子护腕’实用——至少能藏瓜子。”她说着真往自己缝的护腕里塞了颗瓜子,果然卡住了。
叶菲菲的脸抽了抽,从锦盒里拿出自己的护腕:“我这护腕不仅好看,还能当暗器用,绣线里掺了银丝,能割破法器。”她边说边甩了甩护腕,果然有银丝闪了下寒光。
“切,花里胡哨。”风铃把缝好的护腕往腰里一塞,拍了拍手上的灰,“走了,送护腕去,免得某人等急了。”
叶菲菲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握紧了锦盒——她绣这护腕花了七天七夜,还特意查了《赠礼礼仪大全》,说“送护腕需在辰时三刻,搭配诗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不能被风铃那堆“能藏瓜子”的破布抢了先。
海云帆正在练剑,剑穗被风吹得飘起来,上面还沾着片昨天的桂花花瓣。他练的是基础剑法,却频频走神,总想起风铃昨天说“要给你个惊喜”,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剑招都走了形。
“海师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海云帆的剑“哐当”掉在地上,抬头看见风铃和叶菲菲站在不远处,手里都拿着东西,像两只递食的小母鸡。
风铃几步跑到他面前,把护腕往他手里一塞:“给你的,戴着玩。”她的脸有点红,眼睛却亮晶晶的,“别嫌弃,比叶菲菲的‘暗器护腕’结实。”
海云帆低头看着手里的护腕,草绿色的布上,那只长耳朵兔子歪歪扭扭,针脚确实大得能塞瓜子,边缘还有几处没缝好的线头,像只没梳毛的小兽。可他的心却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
“我喜欢。”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笨拙地往手腕上套,护腕有点小,他费了半天劲才戴上,勒得手腕发红,却舍不得摘,“很、很特别。”
叶菲菲看得急了,也把自己的护腕递过去:“海师兄,你看我的,能当暗器,还能……”
“不用了。”海云帆举起戴风铃护腕的手,笑得像个傻子,“这个就够了,戴着暖和。”
叶菲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里的锦盒差点掉在地上:“可、可它针脚乱!还能藏瓜子!不符合护腕的基本功能!”
“我就喜欢能藏瓜子的。”海云帆说得理直气壮,还真往护腕里塞了颗瓜子,“你看,实用吧?”
风铃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听见没?人家就喜欢我的‘瓜子护腕’,你的暗器留着自己用吧。”
叶菲菲气得眼圈发红,突然抓起海云帆掉在地上的剑,指着他的护腕:“我要和你比一场!谁赢了,你就戴谁的护腕!”
她的剑招凌厉,带着万法仙门的章法,可海云帆总怕伤到她,招招都在躲,手腕上的护腕被风吹得飘起来,那只长耳朵兔子像在嘲笑叶菲菲。
“小心!”风铃突然喊。
叶菲菲的剑招太急,收不住势,眼看就要刺中海云帆的胳膊,他却下意识用戴护腕的手去挡——只听“嗤”的一声,叶菲菲的剑被护腕上的线头缠住了。
原来风铃缝护腕时,故意留了几根长线头,说是“万一开线了能补”,没想到此刻竟成了“绊马索”。
叶菲菲气得使劲扯剑,结果线头越缠越紧,连她的袖子都缠住了。海云帆想帮忙解,结果手指也被缠了进去,三人的手缠在一起,像团乱麻。
“都怪你的破护腕!”叶菲菲气哭了,眼泪掉在护腕上,“把我的剑都弄脏了!”
“怪你自己剑招太急!”风铃也伸手去解,结果头发也缠了进去,“别动!再动就成毛线团了!”
海云帆被缠在中间,左手是风铃的护腕,右手是叶菲菲的剑,耳朵还被风铃的头发蹭得发痒,却觉得这混乱比练剑有意思多了。他看着两个女孩气鼓鼓的脸,突然笑出声:“别解了,就这样挺好。”
“好什么好!”叶菲菲和风铃异口同声地吼他。
就在这时,王陆叼着根草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盛京仙门的弟子,正举着玉简记录。他看着缠成一团的三人,吹了声口哨:“哟,这是在练‘同心结’?还是万法仙门的‘暗器护腕’和灵剑派的‘瓜子护腕’打起来了?”
盛京弟子在玉简上写:“午时一刻,三人因护腕缠成一团,疑似新型捆绑术,需记录存档。”
叶菲菲气得脸通红,对着王陆喊:“你懂什么!这是意外!按《意外处理条例》……”
“条例救不了你们。”王陆突然指着海云帆的护腕,“你看,你的‘瓜子护腕’里真藏了颗瓜子,刚才缠线时掉出来了,还滚到叶菲菲的鞋上。”
众人低头一看,果然有颗瓜子卡在叶菲菲的鞋缝里,像只调皮的小虫子。
风铃突然“噗嗤”笑出声,笑声像银铃一样脆:“你看,我说吧,实用吧?”
叶菲菲看着那颗瓜子,又看看海云帆手腕上歪歪扭扭的护腕,突然把剑往地上一扔,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不是气的,是有点委屈,她绣了七天的护腕,居然比不过一个能藏瓜子的破布圈。
海云帆看着她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说什么,风铃却碰了碰他的胳膊:“喂,她好像真哭了。”
海云帆想了想,把叶菲菲的锦盒捡起来,递给她:“你的护腕也很好看,我……我收着,行吗?”
叶菲菲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真的?”
“真的。”海云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另一只手腕,“这只手没戴东西,以后……以后再戴你的?”
叶菲菲的脸瞬间红了,接过锦盒嘟囔:“这还差不多,符合《赠礼回礼规范》第5条……”
风铃看着他们,突然把自己的护腕又往海云帆手腕上勒了勒:“记住了,这只手只能戴我的,不准摘,戴到发臭都不准摘!”
海云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好,戴到发臭都不摘。”
后来,海云帆真的戴着那只草绿色护腕,吃饭也戴,睡觉也戴,真的戴到有点发臭了。风铃每次见了都骂他“脏死了”,却会偷偷帮他洗干净,晒在阳光下,那只长耳朵兔子在风里晃啊晃,像在笑他是个傻子。
而叶菲菲的护腕,被海云帆小心地收在锦盒里,放在床头。偶尔他会拿出来看看,想起那个被瓜子绊倒的午后,觉得原来规则之外的混乱,也能这么甜。
远处的盛京弟子还在记录,玉简上的字越来越多,最后汇成一句话:“灵剑派的恋爱,果然连护腕都这么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