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今天聚餐，却唯独少了主事李元和，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果然，下一刻，周怀安话锋一转，道：
“各位，如今很多地方都在结社，并取得了不错的成果，造福底层人士。因此，我们义塚堂也不能落于人后。小弟不才，装一回大，我提议，今天我们就创建殡葬社，将向来被看不起的低贱从业者拉拢起来，互帮互助，提高殡葬人的地位。”
“好，好，我加入，我就等着这一天了。”有人附和。
“周哥，你的提议太及时了，我听说县衙胥吏和衙役已经成社了，我们也不该落后。”
周长河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想起来去年年底的一幕幕。
“周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长河心情顿时糟糕透顶，不等众人说完，便起身告辞。
白莲教他是万万不会加入的，必须言辞决绝，不给众人任何幻想空间。
“长河兄弟，别啊，我还没说完呢。”周怀安脸色难看，出手挽留。
“抱歉，告辞。”
周长河直接往包间外面走。
他刚一走，身后便有酒杯落地的声音。
接着，又一道“告辞”的声音传来，是孙孔，他也懒洋洋地出了包间门。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周长河提议，道：“去找彩儿姑娘。”
“不，找团儿姑娘。”
两人哈哈大笑，同时迈开脚步。
去春月楼的路上，周长河实在忍住了，开口道：
“孙哥，你说这些白莲教徒是疯了吗，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在衙门里传教？”
“有什么不敢，他们不是已经进入朝廷了吗，再说一个万年造反团伙，和多个朝代唱过对台戏，还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等着吧，物极必反。”孙孔懒洋洋道。
“也对。”
周长河深以为然，不久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时间早一步晚一步的问题。
两人继续赶路，周长河再起了话头，以继续以孙孔的口，增加对这方世界的认知。
“孙哥，你说，我如果去了外面，一个三品武者，该如何养活自己？”
“给人看家护院，或者进镖局押镖，保证饿不死。”
“可是，如此一来好像也赚不到什么银子吧，二品功法就得一千两，一品更是一万，还有价无市，护院押镖能凑够？”
孙孔瞥了周长河一眼，道：
“你就直说怎么才能练功发财两不误，我一个惫懒货，又是怎么成为一品武者的吗？”
“这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我可没说。”赵长河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
“唉。”孙孔叹气，道：“怎么能练功赚钱两不误，还能成为一品，其实方法很简单，你得有个好爹。如果没有，那就抢劫，绑票，当山匪路霸，杀人夺财。”
“这……”周长河很是意外，停下脚步，看向孙空。
“对，我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我爷爷是山匪，我自然是山匪的子孙。爷爷用打劫来的钱养活我成为先天一品武者，才有了我闯荡江湖的资格。”
孙孔很是自然，和以往不同，不再藏藏掖掖。
也许感觉两人经历得多了吧，又兴趣相投。
“您爷爷，应该是个义匪。”这回轮到周长河不好接话了，尽量将其家人往高了捧。
“屁。”孙孔不屑，道：
“休听什么大侠的传说，害人的玩意。哪个大侠不是吃人肉馒头发展起来的。就比如我爹，其实在我们那个地方也是有些好名声，什么除强扶弱，见义勇为，还敢对贪官下死手。
“其实，一来是因为我爷爷扶持，求一个好名声，总不能一家三代，什么二叔、三叔、小叔都是杀才。二来，是因为当地的其他官员给了好处，要除掉政敌。
“当真以为有什么大侠，其实背后都是有官员背书的，不然你成一个名试试？
“所谓铲奸除恶，不就是将那些不当人子的大户，和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施以诛杀。
“可不管怎么样，都是杀人的买卖，你没有官方背书，没有靠山，不给官员当狗，就是通缉犯，是反贼。
“朝廷才是掌握喉舌的地方，想成为大侠得等到改朝换代才行。”
“好吧。”
周长河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反正，都不是好人呗。
同时，他也有明悟：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还是义塚堂最安全，我不入超品，决不入江湖。”
……
和孙孔一席话，让周长河对江湖失去了幻想。
对义塚堂更是喜欢，决定一直在这里混下去，直到武道满级。
能舒服活着，何必拼命。
然而，他却是小瞧了团社的排他性和破坏性。
自从上次聚餐邀请结社被周长河拒绝后，意外也不意外地，他被孤立了。
众同僚再不和他有任何交接，哪怕打牌都是各种排挤，俸禄被故意算错，或者缓发。
周长河开始并没有当回事，还去找了主事李元和反应，希望解决问题的。
但李元和比他还惨，命令根本就传达不下去，众人在鼓励周长河之前，便已经将李元和孤立，让他的命令成了一张废纸。
李元和很是愤懑，曾去找过他的远房亲戚表姐夫，上兴县新任主簿解决问题。
可惜，他的姐夫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只是比他好些，没法帮上忙，总不能将所有胥吏都裁撤了吧。
于是乎，李元和摆烂了，不再管义塚堂的事情，任其自由发展，领一份俸禄就行。
面对上司的无能，周长河哭笑不得。
然后，他也跟着忍下来了。
长生者，戒嗔戒怒，一群普通人而已，到时候还不是黄土一捧，和黄土计较什么。
这人啊，就得熬，等永定帝动手，一切迎刃而解，自己坐享其成就好，还不用双手沾血。
不过，让周长河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会更加得寸进尺。
借着和天牢教徒的关系，将周长河排挤出天牢的收尸行列，改为冯三接手，并在吃饭的碗里下毒。
这下子，周长河是实在不能忍了。
冯三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聚餐后还按照惯例将上兴县牢，街道流尸差事交给了对方，结果没过几天就遭遇了背刺。
下毒则更是阴狠，若不是孙孔先吃了饭，发觉有异，自己哪怕修行了【乙木蕴肝诀】，拥有了超强的解毒能力，也多少会受影响，不死也得躺上好几天。
有人要害朕。
周长河再好的性子也是怒火中烧，眼中满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