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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明,乾清宫的烛火已彻夜未熄。

朱焱看着各地如雪片般飞来的急报,指节捏得发白。

【陕西巡抚八百里加急:流民已达二十万,草根树皮殆尽,人相食!请拨粮十万石!】

【河南巡抚急报:黄河冰封,漕运断绝,开春前若无粮赈,恐生大乱!】

【山西、直隶、山东……】

“砰!”

他一拳砸在御案上,震得笔架乱颤。

“户部!”

朱焱的吼声带着血腥气,“朕问你,国库存粮还有多少?能调拨多少赈灾!”

户部新任尚书脸都绿了,这原本乃是钱尚书的事情,自己这个后补上位的尚书遭殃了,他“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陛、陛下……去岁北地遭了白灾,南粮北运本就艰难,辽东军耗费更巨……库里能动的粮,不足五万石了!”

死寂。

彻骨的寒意在太和殿弥漫。

五万石?

二十万流民,一人分不到半斗!

杯水车薪!

工部侍郎李觉突然出列,声泪俱下,“陛下!当务之急是停建煤山工坊!熔了那些机器,总能炼出些铁,卖了换粮啊!”

“对!还有那劳什子新军!”

又一个大臣嘶声附和,“日日耗费如山,练些火铳兵有何用?不如……散了!”

“放屁!”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震得整个太和殿嗡嗡作响。

朱焱猛地起身,龙袍带起一股罡风。他指着殿下匍匐的大臣,指锋如刀:“满口仁义!满腹经纶!流民啃草根的时候,你们的田庄米仓可曾开过一粒?边军饿着肚子守国门的时候,你们后院的银子可曾化了半两?!”

他抓起御案上一份锦衣卫密报,狠狠摔在李觉脸上!

“李侍郎!”

朱焱目光扫向面如土色的李觉,“你在天津卫的十二间铺子,月前刚囤了七千石粮!等着春荒涨价吧?!”

“噗通!”

“噗通!”

好几个大臣腿软瘫倒在地。

“你们以为朕忙着炼钢造枪,就看不见这些蛇鼠勾当?!”

朱焱的声音森冷如九幽寒冰,一步步走下丹陛。

他的靴子踩过散落的奏章,最终停在李觉面前。

“流民的命,在尔等眼中,抵不上一石涨价的粮!边军的骨,在尔等秤上,称不过田庄一亩地!”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魂飞魄散的大臣。

“好!朕的国库空了!朝廷的粮仓瘪了!”

“可有人,富得流油啊!”

朱焱右手重重一挥,身后巨幅《大明坤舆全图》轰然落下。

地图被猩红的朱砂硬生生划出八道狰狞血痕,从北至南,从京城到九边。

“八大晋商!”

他厉喝声响彻大殿:“范永斗已被千刀万剐!其家财尽数充公!可还有七个!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辽东军饷被克扣,有他们的股!山陕的粮被囤积居奇,是他们放的货!后金铁骑刀下的亡魂,更是他们用盐铁火器换来的赏银!”

朱焱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雷霆:“他们的粮仓,堆满了大明的血肉!他们的银窖,塞满了边关的骸骨!”

说到这里,他猛一甩袍袖,声震殿宇:“骆养性!”

“臣在!”

锦衣卫指挥使如鬼魅般闪入殿内,甲叶铿锵!

“带着你的缇骑,把这七只硕鼠,给朕从老鼠洞里掏出来!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朱焱的声音斩钉截铁:“朕只要他们的粮!他们的银子!他们的血!”

“七日之内,七家不抄完,提头来见!”

“陛下圣明!”

一声嘶哑的咆哮并非来自文臣,而是班列末尾一个穿着半旧绯袍的老者,监察御史汪乔年。

他须发戟张,老泪纵横:“臣!冒死弹劾吏部侍郎周延儒!其妻与王家有通家之好,太原府邸私藏王家粮米契书!臣有铁证!”

“轰!”

犹如在滚油中泼入沸水!

周延儒面色死灰,刚要嘶喊辩驳,就被朱焱打断了。

“抓!”

朱焱斩钉截铁,眼中寒光如刀锋轮转,“抄周家!抄王家!给朕抄!”

龙椅背后,那幅撕裂的江山舆图上,七大晋商盘踞的城池,被淋漓的朱砂狠狠碾过,如同泼洒的鲜血。

这一次,不再是范永斗独享的剐刑架。

这一次,是整个蛀虫阶层的末日!

……

煤山,工业院。

冲天的烟囱喷吐着滚滚白烟,铁水如同金色的熔岩奔涌。

校场上,火枪齐射的爆鸣声撼天动地。

朱焱负手站在最高处的观测台上,远处京城隐隐传来惊恐的骚动和烈马奔腾之声。

王承恩疾步上前:“皇爷,骆指挥派人急报,那王登库闻风,竟提前把几个大窖的银子沉了永定河!”

朱焱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眼神却投向更遥远的北方:“沉河?”

“挖!把永定河水给朕抽干了找!”

“传旨皇家工兵营,调最好的桔槔和工匠!活要见银,死要见尸!”

他看向下方热火朝天的工坊和军阵。

“朕抄范家,得了军火之资。”

“抄这七家,就为这天下百姓,买一个活下去的命!”

铁水奔流,枪声如霹雳。

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从这钢铁与火焰的熔炉中升腾而起,挟裹着凛冽的杀意和重铸乾坤的力量,碾向整个朽烂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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