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造船厂巨大的干船坞,如同巨兽敞开的腹腔,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铁锈味和…福尔马林残留的刺鼻气息。巨大的、早已锈迹斑斑的龙门吊,如同史前生物的骸骨,横跨在幽深的坞坑上方。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些粗壮的钢梁上,如同屠宰场悬挂的肉块般,密密麻麻吊挂着数百个巨大的、同样布满锈痕的玻璃罐!
“很震撼吧?这才是真正的源头。”一个冰冷的女声从船坞最深处的阴影中传来。伴随着粘稠的、如同撕开皮肉般的声音,一个身影缓缓走出。她抬手,猛地撕下了脸上那层精致的硅胶面具!
面具下露出的脸,赫然是郑美琳!但那张本该属于慈爱医院权威医生的脸,此刻在船坞顶部几盏摇摇欲坠的冷光灯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在水中浸泡多日般的灰败与浮肿!更骇人的是,她的脸颊和脖颈上,清晰可见大片大片暗紫色的尸斑!这根本不是活人的面孔!
“‘郑美琳’?”她用那具尸斑浮现的脸,扯出一个僵硬而恐怖的微笑,“那个指证渡鸦杀手、后来被周世昌灭口的‘郑美琳’?她是我那愚蠢又天真的双胞胎妹妹。”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她以为她知道了真相?她只是被推出来顶罪的祭品!”
陈默的心脏如同被冰封。他手中的解剖刀几乎是本能地挥出!刀光一闪,精准地划开了眼前这个“郑美琳”后颈的皮肤!
没有鲜血喷涌!伤口处流淌出的,是无数闪烁着微弱金光的、极其微小的纳米机器人!它们如同有生命的金色沙粒,汇聚成一股细细的、流淌的金色溪流!陈默迅速用便携式光谱仪捕捉这诡异的“金粉”——
光谱仪屏幕上,两行由纳米机器人组成的、不断流动变幻的编码清晰显现:
LWW-0915 (林晚晚-2005年9月15日)
CM-0915 (陈默-2005年9月15日)
这两行冰冷的编码在光谱分析下,如同两条纠缠的毒蛇,最终扭曲、交织,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散发着不祥幽光的DNA双螺旋结构!这结构,正是“锈蚀”基因的核心图谱!
“周世昌?那个残废的疯子?”“郑美琳”(或者说,林晚晚的孪生姐姐)发出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嘲笑,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浮肿、布满尸斑的颈动脉!“他不过是个可悲的、被推到前台的傀儡!一个用来吸引你们这些蠢货警察火力的靶子!”
她将注射器内一种散发着荧光的、粘稠如沥青的黑色液体猛地推入自己的血管!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白瞬间被黑色侵蚀,皮肤下的尸斑如同活物般蔓延!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嘶吼出那个石破天惊的名字:
“真正的主使者!是三十年前带着那群下岗工人闹事、最后却第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你的父亲!陈铮!”
“轰——!!!!!!!”
“郑美琳”的话音未落!
船坞深处,那艘早已被锈蚀得千疮百孔、如同巨大棺材般的废弃货轮,毫无预兆地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狂暴的火焰和冲击波如同怒龙般瞬间吞噬了半个船坞!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裂的钢板和燃烧的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一切!
就在这毁灭性的冲击即将撕裂陈默的瞬间!
“小心——!”一声嘶哑的狂吼!
一个沉重、带着浓重血腥味和福尔马林气息的身体,如同炮弹般将陈默狠狠扑倒在地!是陆振国!他用自己的身体,为陈默挡住了最致命的第一波冲击!
翻滚的热浪和浓烟中,陈默被陆振国压在身下,视线被烟尘模糊。就在他艰难抬头,透过陆振国染血的肩膀望向爆炸核心的瞬间——在那冲天的、扭曲的火焰之中,一个被烧灼得焦黑、几乎不成人形的高大人影轮廓,缓缓地、僵硬地站了起来!
那个焦黑人影的手中,赫然紧握着一柄巨大无比、锈迹斑斑、但形状异常熟悉的——管道维修扳手!那扳手的形状,与十七年前纺织厂凶案现场遗留的凶器照片,以及母亲陈秀兰头骨上残留的伤痕,完美吻合!
十七年前失踪的凶器!连同那个在凶案后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的、被通缉的“渡鸦杀手”——陈默的父亲,陈铮!一同在这地狱般的火焰中,如同从最深沉的噩梦里爬出的恶鬼,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