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遮蔽天日,天地间一片昏沉。
姬望月目不转睛地盯着星盘,快步向着指示的方向走去。
咔嚓一声,不知什么被姬望月踏碎了,他低头看去,是之前冻死的那人。他的血肉晶莹,竟然已经结冰了,而姬望月踩到的正是他的衣袖。
“抱歉!”姬望月继续走,又看到了三个抱在一起的人,正是之前迷路的时候,那三个失踪者。
他们脸上,惊恐、绝望、不甘等情绪凝固,只不过几个时辰,就已经失去了性命。
姬望月绕过他们,继续向前走,越走越觉得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恶心人的玩意,滚开!”
他骂了一声,那感觉马上消散了。
“是你,你来了,这太好了!”姬望月的身后响起了有点熟悉的声音,竟然是那三人,他们跟在姬望月的身后,神色慌张。
“你们已经死了!”姬望月说道。
“什么?”其中一人疑惑,“我们这不是好好的么?”
“是啊,我们走着走着就走丢了,本来还以为死定了,想不到又能遇到你……其他人呢?”
“你怎么穿着这身石衣,源师呢?”
“源师托我来寻些东西,将这身衣服借给了我。”
“源师竟然托你到矿区寻东西?那你也太有能耐了!”
“你能带上我们吗?”
“不。”姬望月说,“我还有事,你们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我们等不了太久,这里风沙这么大,我们的水很快要喝尽了。”
姬望月可怜他们,连自己已死都不知道,还怀有生还的希望,便说:“那你们跟着我吧。”
“太好了!”
三人十分高兴,跟在姬望月身后。
这叫什么事情。姬望月扶额,拿到九叶藤,回去把源师弄醒就完事了,带上这三个,算什么?
“源师托你寻什么?”
“九叶藤。”
“九叶藤?那是什么?”
“不知道,源师叫我寻,我寻来就是。”
“我知道!我是北域人,俗话说毒蛇旁必有解毒草,这九叶藤也是。它生于矿区周边,却能洗净身上的邪气。”
你懂的还挺多。姬望月如此想道,不再说话,一行人安静了下来。
“你去找九叶藤做什么?”
“有人染上邪气了吗?”
姬望月答道:“姜家人嫌我们脏,不让我们回营地去。”
“怎么能这样!”
“我们已经寻到源脉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连一点活路都不给吗?”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姬望月只顾跟着星盘。
“呜呜呜……”
“你哭什么?”
“我想回家!”
“发什么癫,你不知道我们在哪吗?”
“可我听到家乡的歌了?”
“歌?没有啊。”
姬望月听到了,确实有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惑人心神,让人感到悲伤。
“就在那边。”姬望月说道,石星盘指示的,正是歌声传来的方向。
“太好了,我要回家!”想家的那人懵懵懂懂,突然向前跑去,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这出乎另外两人的意料,他们没来得及拦住,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消失了。
姬望月不急,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
昏黄的风沙中,有一条怪异的黑影,像是一条僵硬的蛇盘在那里。
“这……这是九叶藤?”
一条干枯的藤蔓出现在三人眼前,上面九片叶子,只有三片青翠,其余六片枯萎,在风中摇曳,好像随时会被吹落。
“不对啊,在这九叶藤前,我怎么有种心悸的感觉,有一种预感,有人要离去了。”
这人话音刚落,空中突然飘落许多黄纸,就像真的有人在这里逝去了,他们在此送行。
“真的有人死了?”另一人面色惨白,无法理解这样的怪异景象,只觉得十分害怕。
“是我,我……我早已死了。”那人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笑容,显得很瘆人。“我是……我是死人。”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黄纸如同雪片般纷纷而下,为他送行。
他倒在地上,化为一阵光雨,被九叶藤吸收了,九叶藤又有三片干枯的叶子回春。同时所有黄纸都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另一人“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说不出话来。他见姬望月望着他,干枯的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我们……真的已经死了?”他还是不愿相信。
姬望月不答,他动用了一些神力,借助石星盘,将刚刚所见的重现了出来,一幕虚影出现,三个人抱在一起,已经气绝多时。
“这……”那人的眼神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是修士?”
“是的,我不会骗你。”姬望月点了点头。
“那这……这算什么,我算什么?我是脏东西吗?”他惨笑,“也罢,我一生凄苦,就让九叶藤超度我吧,愿来世不再做人。”
他失去了生的希望,也化作光雨,也被九叶藤吸收了。
九叶藤最后三片叶子也变得饱满,青翠欲滴,整根藤都活了过来,不再干枯。
“天地万物的相生相克真是奇妙。生命禁区,进入的许多人都会沾染诡异与不祥,但是它也孕育了九叶藤这样的灵物,而九叶藤枯萎,却要以人死后的灵体为养料。”
姬望月握住九叶藤,将之从沙土中拔了出来。
消失的黄纸又突然出现,纷纷扬扬,朝着姬望月飞来。
姬望月稍微解开了一些对自身的压制,虚空经运转,仙台秘境一层天的法力微微荡漾,那些黄纸都被弹开了,黄沙中不可见处,有未知的生物嘶吼。
姬望月扛起九叶藤,拿着石星盘辨明了方向,往回走去。
……
“那是什么怪物!”
“我们要被它吃了吗?”
黄沙之中,幸存的四人将老源师围在中心,不让黄沙侵袭他,而他们身上落满了尘土,沙砾都堆到了脚踝处。
风沙深处,有一只形态诡异的怪物往他们走了过来,步伐不慢。
“这不是姜家营地之外吗?怎么还有活着的东西!”
“阴阳教的大人为什么还不出手,他们不怕这东西闯进营地吗?”
他们吓得不行,但又不敢抛下源师。
“跟它拼了!”那位老者拿起手杖,眼神阴鸷的少年竟从怀中掏出了短刀,四人准备好了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