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丹鼎城的那一刻,苏长青便感受到了一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氛围。
空气中,不再是单纯的灵气,而是混杂着成药草的清香,丹炉开启时的焦香、以及一些炼丹失败后残留的古怪的糊味。
这是一种独属于此城复杂的‘烟火气’。
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各色炼丹师袍服的修士。
他们胸口的徽记各不相同,代表着不同的丹道宗门或家族,但无一例外,都受到了路人敬畏的目光。
一个看起来不过炼气期的年轻丹徒,身边都可能跟着筑基期的护卫,其地位之尊崇,可见一斑。
这里的店铺,也与其他城市大相径庭。
售卖飞剑法宝的店铺寥寥无几,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的丹药铺、药材行,甚至还有专门售卖丹炉和兽火的奇珍阁。
苏长青没有急着去寻找宗门,而是先寻了一家名为药香居的客栈住了下来。连客栈的名字,都与丹道息息相关。
在接下来的两日里,他并未急于行动,而是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外来修士,每日在城中闲逛,坐在茶楼里,听着四方修士的交谈,默默地收集着信息。
他发现,这座城市的话题,永远都离不开“丹”。
“听说了吗?丹鼎阁的王首席,上个月又开炉炼制‘紫金丹’,据说成丹七颗,引得满城霞光!”
“嗨,那等人物,与我等何干。我昨天去回春谷求一味‘清心草’,排了一天的队,都没能买到!”
“想进丹鼎阁,难于登天啊!光是第一轮的‘辨药’,就要认识三千种以上的灵草,我等散修,连见都没见过那么多……”
通过这些零散的信息,以及他亲自去几家店铺的观察,苏长青对丹鼎城的势力分布,有了初步的了解。
第三日,他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标——丹道圣地“丹鼎阁”的山门之外。
那是一座建立在活火山之上的宏伟宗门,山门气派无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一股股强大的属于结丹乃至金丹强者的神念,如同探照灯一般,在山门内外来回扫视。
苏长青在山门外站了片刻,便平静地转身离去。
他心中了然:我这身浅显的易容术,能瞒过普通的筑基修士,但绝无可能瞒过这些常年与神魂打交道的丹道宗师。
他果断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饭,要一口一口吃。
隔日,苏长青正在一处专供低阶修士和散修交易药材的坊市闲逛,看看有没有九转通脉丹的其余辅药可买,顺道打听一下有没有其余炼丹宗门的消息。
可就在他穿过一条略显偏僻的巷道时,一阵喧哗与争吵,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墙角处,一名衣着华丽,神情倨傲的锦衣青年,正带着两名狗腿子般的随从,将一个身着朴素布裙,但眼神倔强的少女,给堵在了那里。
“夏婉,你一个破落户家的丫头,不好好在乡下待着,也配来丹鼎城?”那锦衣青年,眉眼甚是张扬,他用一种极具侮辱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少女,“还妄想拜入回春谷,成为炼丹师?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回去,找个凡人嫁了,那才是你的出路!”
被称作夏婉的少女,一开始脸色煞白,紧紧地咬着嘴唇,但听到最后,她那倔强的眼神中,却燃起了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怒火。
她不再像在老家时那般,面对欺辱只会默默忍受,而是挺直了腰杆,目光直视着对方。
“我配不配,你说了可不算!”她的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却异常坚定,“我是绝对会成为炼丹师的!”
“你还敢顶嘴?!”
那名锦衣少年在老家历年来养尊处优,哪有被人当面呛过,更别说这个在他眼中就是个婢女的低贱存在了。
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瞬间恼羞成怒。
“好啊,你个贱婢,几天不见,翅膀硬了是吧?看我今天不替你死鬼老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他催动灵力,扬起手,一巴掌就向夏婉那清秀的脸庞,狠狠地扇了过去!
远处,苏长青本一直冷眼旁观。
这种小辈之间的口角,他活了一百多年,早已见得太多,本无意插手。
可就在张扬出手的那一刹那,他脑海中,那久违的机械音,突然响了起来!
【突发任务:行侠仗义!】
【任务描述:身为未来的大修士,怎能对弱小被欺凌之事坐视不理?帮助眼前这位落难的少女,让她免受恶徒的欺辱。这是你树立道心,积累善缘的第一步!】
‘……多事。’
苏长青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为了那未知的任务奖励,他还是动了。
他没有过多的暴露自身实力,只是在原地,身形微微一晃。
下一刻,锦衣少年那势在必得的一巴掌,便被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坚如铁钳的手,轻描淡写地抓住了手腕。
“道友,同为异乡人,何必为难同乡。”苏长青的声音,平静而淡然。
锦衣少年只感觉自己的手腕,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无论他如何催动灵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也无法挣脱。
他心中骇然,立刻知道自己惹到了硬茬,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是谁?敢管我张家的闲事?!”
苏长青没有回答,只是手上微微用力。
“啊——!”张扬发出一声惨叫,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普通,眼神却深邃如海的青年,再也不敢多言,连一句狠话都没敢放,挣脱之后,便带着两个同样吓傻了的随从,灰溜溜地跑了。
“多……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夏婉看着眼前的苏长青,有模有样地学着那些她见过的修士,拱手行了一个大礼,但由于其踏入修行路没有多久,却是将两手交叠之势给搞错了。
“小女子夏婉,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罢了。”苏长青没有在意她交叠错的双手,目光落在了她那洗得有些发白的布裙上,“你与他,是同乡?”
夏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将自己家道中落,一直被张家欺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在交谈中,苏长青“顺便”问起她来此的目的。
夏婉便将回春谷明日将举办收徒大会之事,全盘托出。
说完,她又有些好奇地看向苏长青:“道友,您……您一定也是为了回春谷的考核而来的吧?以您刚才展露的实力,通过考核,肯定是轻而易举!”
“不像我......”
苏长青看着她那既感激又有些自卑的眼神,想起了当年那个同样倔强、同样对未来充满向往的顾清瑶。
他心中一动,用一种与他年轻外表不符的沉稳语气,平静地说道:
“天赋,不能决定一切。”
“你刚才敢于反抗,这份心性,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明日,平常心对待即可。”
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去。
明日那收徒大会就开始了,他需要去了解更多关于回春谷的情报,片刻都耽搁不得。
夏婉听着这番话,微微一愣,随即,那双因自卑而有些黯淡的眸子又再次亮了起来,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愫。
“对了,道友,还未请教您的姓名呢!”她快步跟上了苏长青,脑袋后的小辫子因此一晃一晃的。
“吾名,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