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顾知新的消息时,沈疏桐还在公司忙碌。
她随手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原本想着等下班后再回。
可“轻躁狂”三个字,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目光。
等等——
学弟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是他身边有人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吗?
深更半夜来咨询,恐怕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亲人?朋友?
还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她轻轻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纷乱的思绪。
学弟有问题,我帮他解答就好。
他来找我,是他信任我。
干嘛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反正……我留在这世上的时间也不多了。
如果还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小小地帮他一把,让他和他的亲人、朋友、或者喜欢的人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那也挺好。
她移动鼠标,打开浏览器,搜索“轻躁狂”的相关信息,在多个页面间来回查看,选了一个内容详尽、阐述清晰的版本,复制粘贴发给了顾知新。
…………
顾知新静静等待着桐桐的消息。
在他看来,桐桐这个AI,优缺点都格外突出。
缺点是响应速度明显比其他AI慢不少。
优点则是回复更走心,也更富有人情味。
“也许,这是因为桐桐用了更多算力,来模拟人类的情感吧。”他在心里猜测道。
片刻之后,桐桐发来了回复:
“……轻躁狂是一种情绪状态异常高涨的表现……”
“……典型特征包括持续的兴奋、自信心增强、精力充沛、活动增多,以及旺盛的性欲……”
“……轻躁狂患者往往话多、语速快,思维跳跃,言语容易跑题,注意力难以集中。行为上可能表现为冲动、鲁莽,举止过于外向、爱交际,显得轻率,甚至带有挑逗性质……”
“……和轻躁狂患者相处时,需要保持理解、尊重与适当的引导,既不过分干涉,也不能掉以轻心……”
“……尽量避免使用命令、否定或讽刺语气,以免加剧对方的激动或反感情绪……”
顾知新把这段消息反复看了几遍,轻轻笑了笑,却带着几分自嘲。
原本他还以为,小鱼主动要他的微信,是像其他女孩一样,看上了他这张脸,想要主动拉近关系。
可现在看来,恐怕不过是轻躁狂的症状罢了。
大概,她对谁都是这样,热情又主动。
毕竟,像她这样出身优越的白富美,身边追求她的青年才俊肯定不在少数,又凭什么会对他这个穷学生另眼相看?
“哎,那丫头,要是真有轻躁狂患者的旺盛欲望,那将来嫁了人,她丈夫可得有颗好肾,才能扛得住她折腾啊。”他在心里开玩笑地吐槽道。
给桐桐回完一句“谢谢学姐”后,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跳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提醒。
他点开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
昵称是“鱼儿水中游”,头像是一条在水里吐泡泡的卡通小丑鱼。
一看就是小鱼。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同意”。
怀着好奇的心情,他点开了小鱼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设置了“仅三天可见”,页面上只显示了一条几分钟前刚发布的动态:
【今天真是喜忧参半的一天。
好消息是:遇到了一个很符合我审美的小哥哥。
坏消息是:这个小哥哥是我的新家教,是个坏蛋,只会强迫我背书,呜呜(流泪)。】
看到这段文字,顾知新忍不住笑了:
呵呵,大小姐,我一直温和耐心地教你,怎么就成强迫你背书了?
信不信下次我带把戒尺过去,狠狠打你屁股,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强迫?
一边想着,他一边在小鱼的动态下方丢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
华庭一号二十三楼的大平层。
小鱼刚洗完澡,换上一袭浅色丝质睡裙,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悠然地玩着手机。
她膝盖弯曲,雪白的双足悬在空中,一晃一晃,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泛着莹洁如玉的光泽。
小鱼并不是一个特别有分享欲望的人,平时很少发朋友圈。
上一条朋友圈,还是大半年前,祝表姐生日快乐。
她嘴角弯弯,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字:
“……只会强迫我背书,呜呜(流泪)。”
编辑完动态,她将可见范围设为“私密(仅自己可见)”,点击发送。
然后,照着顾知新写在她掌心的数字,添加了对方的微信。
看见对方同意,她立刻返回朋友圈,修改刚刚那条动态的可见范围。
从“私密”,改为“部分可见”。
——仅【温故知新】一人可见。
手速之快,堪比职业选手复活甲秒换名刀。(卧槽,农!)
“鱼儿上钩喽!”
看见顾知新回复的问号,她嘴角笑意更浓,悬在空中的两只白嫩小脚不自觉地互相磨蹭。
【鱼儿水中游】:??
【温故知新】:???
【鱼儿水中游】:[小黄脸吐舌笑]
【温故知新】:[撇嘴][皱眉][鼻子出气]
【鱼儿水中游】:[委屈巴巴]
【温故知新】:[无语脸]
……
在这条朋友圈下,两人你来我往地斗表情,像小学生吵架似的,一下子就刷了十几楼。
小鱼好像越来越兴奋,干脆抱着手机在床上打起了滚。睡裙的裙摆卷到肚子上,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她却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管家张姨走进卧房。
“小鱼,该吃药了。”
她左手掌心躺着三片药片,右手拿着水杯,走到小鱼床边。
小鱼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神情一下子变得闷闷不乐。
“我最近状态一直挺好的,可以不吃药了吗?”
“不行,”张姨语气严肃地说,“杨医生再三叮嘱过,让我每天盯着你按时吃药,碳酸锂、丙戊酸钠缓释片、奥氮平片……一颗都不能少。
“如果你擅自停药,病症不仅会复发,甚至可能比以前更严重。”
小鱼撇了撇嘴,满脸不情愿,但还是接过药片,喝了口水,将药吞了下去。
“张姨,我不想考帝都音乐学院了。”
“哦?为什么?”
听到她这句话,张姨感到颇为意外。
小鱼作为精神病患者,她的想法反复无常、变来变去,张姨早已见怪不怪。
比如早上还说想养猫,下午又嫌动物掉毛太烦;前一天兴冲冲地制定假期出国旅行计划,后一天就改主意,说只想窝在家里看小说、打游戏。
但帝都音乐学院可不一样。
那是小鱼从小学起就念念不忘的梦校。
她自幼对音乐有着刻进骨子里的热爱,一心想考入全国最好的音乐学府。
哪怕在她病情最严重、意识最混乱的时候,这个念头也从未动摇过。
“帝都离家太远啦,我更想留在滨海市,”小鱼眨了眨眼,目光清澈地说,“这样周末就能回家,陪陪爸爸,还有你,张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