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倒下的汉军战旗被重新竖起。
这个旗兵运气不是很好,被流矢射中面门惨死。
整个高台前尸体堆积成小山。
鲜血浸透了地面,仿佛在为这正旦日添了一抹红色。
战斗结束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蒯澈对这句话有了更为深切的理解。
两百余羌人几乎被全歼。
羌人的豪酋被刘封阵斩后,余下的数十骑落荒而逃。
不过……
“那些羌人跑不了。”
张嶷将刀归鞘,冷然道:“这次一定要将青角部彻底除名。”
刑场这里从始至终只有乔装的百余汉军。
张嶷非常自信,他认为一半的汉军精锐就足以歼灭羌人。
他做到了!
而剩下的一半汉军。
除了监视青角部附近羌人部族动向的,余下的现在估计已经在青角部打扫战场了。
青角部当然也有一些留守的青壮和妇孺。
但肯定不是张嶷麾下精锐的对手。
那些在这边跑掉的数十羌人骑士,回去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以逸待劳的汉军甲士。
“呼……”
蒯澈扭动着有些酸痛的胳膊。
他的伤本来就没好,今日也杀了好几个羌人。
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正在飞速的适应着如今的时代。
除了……
可能还算是有些底线。
“校尉,末将还是认为,对青角部斩草除根的震慑效果更好,为何校尉选择留下妇孺?”
“是啊,阿澈,我同意伯歧的说法。”
刘封浑身浴血的走了过来,亲昵的拍了拍张嶷的肩膀。
于男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并肩作战更能拉近彼此关系的了。
况且刘封在蒯澈面前不说,其实出身军旅的他,内心也早已对张嶷此人非常认可。
“将军!”
张嶷行礼,又转头看向蒯澈。
计划定下后,蒯澈经过思想上的纠结,最终让张嶷留下青角部的妇孺。
倒也不全是因为道德底线。
蒯澈指着周围解释道:“杀戮,只是为了奠定基调,向别的羌人部族表明我们的态度,
可是这次虽然大胜,我们也有战损对吧?”
刘封经验丰富,四处望了望随意道:
“咱们以一半的数量全歼了羌人,战损还不到两成,古之名将也不外乎如此罢!”
他很得意,也的确有得意的资本。
今日的战果,足以写下一份洋洋洒洒的战报送去成都。
只是……
蒯澈摇头道:“我们的兵员暂时得不到补充,战损一个就少一个,
这也是我即使不要战马也要降低战损的原因,
而留下青角部妇孺,自然也有别的用处,嗯,过几日你们就知道了。”
战损还没统计出来。
可即便如刘封所说这边只有两成的战损,那也直接就去了五分之一了。
张嶷派出去‘偷家’的另一部也不可能没有战损。
归根结底,他们的家底现在太薄。
蒯澈留下青角部的妇孺,倒也不是指望用这些妇孺来填充兵营。
而是张嶷所部也属于军屯,要种地的。
青角部这个青壮被灭掉的小部族,完全可以让剩下的妇孺服劳役嘛。
过了年不久就是春耕,有了这些劳役也可以将本就为数不多的兵士解放出来去做别的事。
……
下午时分
张嶷派出去的另一支部队回返。
广柔县的黔首们可算是开了眼了,今年的正旦日是如此的不同。
人们纷纷走上大街围观趾高气昂的大汉军士。
的确是趾高气昂!
张嶷所部在之前的数年间,都是按照上面的命令只负责屯扎。
偶有出兵的时候,无非也是去调解羌人部族间的争斗。
什么时候直接出手灭了一个羌人部族呢。
没有,从没有过!
黔首们对着被绳索拴成一条线的羌人俘虏指指点点。
俘虏都是妇孺,青壮……一个不见。
“新来的都尉够狠呐!”
“羌人,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什么狠不狠的。”
“只是……刚来就如此,往后可没有太平的日子咯。”
“怎么?胡老头,你要搬走吗?”
“哼,老朽是老了又不是糊涂了,在这广柔县起码有地种,搬去哪?活活饿死吗?”
“胡老说的有理啊。”
“有理是吧,那你们可否再听老朽一言?”
“胡老请说,这往后的确是不太平了,咱们也得提前做好准备。”
“呵呵,老朽只说一句,想要一辈子当黔首的不用听,想要出人头地的……”
被叫做胡老的老头子卖了个关子,才继续道:“想要出人头地的,就去投军吧。”
“啊?”
“什么?”
“还要打仗吗?”
周围的人群一阵骚乱。
胡老双手负于背后,一副睿智的样子:
“仗是肯定还要打的,而与异族打仗,从来都是收获军功的最好途径,唉,可惜老朽年纪大了,要不然……”
胡老摇着头走向一侧。
人群中的一些青壮则若有所思,其中就包括那日被羌人欺负的汉人丈夫……
……
县衙
胡老颠了颠手里的袋子,高兴道:“以后有这种简单的好事,还找我。”
袋子里是一些五铢钱和马肉。
负责兑现的文书喊了一声‘下一个’,才对胡老笑骂道:
“哪里经常会有这么好的事,这钱和肉脯让你挣的也太轻松了,
还有啊,你这老头不觉得对不住被你骗去送命的人吗?要知道那里面可都是街坊邻居啊。”
胡老头的表情陡然严肃了起来:“这你就见识浅了,怎么能说是骗去送命呢?”
文书是广柔县本地人。
在县衙当小吏的他自认为比胡老头见识广,哪里会认真听胡老头的话。
“去去去,拿了钱就走吧。”
胡老却不依道:“我必须与你说清楚,老朽说的是事实,要想改变黔首的命运,而今就是最好的机会,
你以为老朽是在骗人吗?”
哗啦!
钱袋子被直接摔在地上。
胡老头梗着脖子喊道:“如果不是老朽年迈不中用,第一个去投军的就是老朽!”
文书见又有人进来领取酬劳,忙作揖道:“好了,胡老,是我失言了,消消气,消消气。”
胡老头哼了一声跨步就走,却是不再要丢在地上的赏钱。
文书急了,刚要绕过桌子去追。
一个面带笑容的青年步了进来。
青年拉住胡老的手:“刚来就听到胡老振聋发聩的话语,在下佩服不已啊!”
文书忙躬身行礼:“下吏见过从……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