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寿清楚勃朗宁手枪，在各方面的性能上都要远超自己看中的维森。
但他同样明白，对于他这种枪械新手，威力巨大的手枪通常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后坐力。
威力越大意味着后坐力越强，在射击时难以压住枪口，命中的难度也会相应提高。
反倒是某些威力稍逊的手枪，即使是没有经受过射击训练的普通人，只要能正确使用准星和照门，也可以轻松命中。
危险随时可能发生，已经没有时间让陆长寿去练习射术了。
掌柜惊讶地看了陆长寿一眼，显然难以理解他的选择。
“有条件用得起洋牌子的，大多都会选择新式的勃朗宁，挑维森的，当真不多见。”
陆长寿没有解释，直截了当地问：
“多少钱？”
“现大洋30块，银圆券的话，最近又降了，需要80块，不讲价。”
掌柜指了指枪匣子上的手写标签，
“这种维森手枪已经很久没有卖出去了，你诚心要，我搭你两盒子弹，总共四十枚。”
银圆券不能兑换足额的银元，且价值仍在下跌，这个世界果然与记忆中的民国高度类似。
陆长寿没有多想，从大衣内侧的口袋取出张面额100的银圆券递了过去。
掌柜收下银圆券，从钱匣子取出20元的找零，连同装着转轮手枪的木匣一起推了过去。
“是你的了。”
陆长寿没急着收钱，而是来到摆着冷兵器的货架，又花10元购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将转轮填装子弹别在腰间，匕首绑于腿侧，他终于感觉安全了不少，就连先前莫名的紧张感也消退了几分。
……
走出长水兵工厂的店铺，一股葱油饼的香味立即引起陆长寿的注意，肚子不争气的响起了咕噜声。
刚刚穿越过来时还是早晨，现在天都快黑了还没来得及吃一顿饭。
他来到路边贩卖葱油饼的食摊，随便找个空位坐下，看了眼写着菜品名称的木制挂牌。
“老板，一张葱油饼，再来碗醋椒豆腐。”
“好嘞。”
热腾腾的食物很快上了桌，陆长寿也顾不上烫，卷起葱油饼便咬了一大口。
真香！
嚼着饼，他又舀起一勺豆腐送进了嘴里。
豆腐盐味偏淡，但够酸，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油饼的腻味，两者搭配堪称完美。
风卷残云般吃完油饼，又端起碗将醋椒豆腐的汤底喝干净，陆长寿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
“老板，结账。”
“客人，请稍等下。”
摊主没有雇伙计，独自一人在前后忙活，眼下正值饭口，实在有些忙不开。
陆长寿也不着急，翘起二郎腿，悠闲的等着，目光随意扫过街上来往的行人。
视线不经意落到一名穿黑风衣的男子身上，眼神交汇刹那，他迅速低下头，快步拐进前方的巷子。
对方反常的举动，立刻引起了陆长寿的警觉。
“他刚才似乎在偷偷注视着我，被我发现后，又立即躲开了……”
有点不对劲。
抱着谨慎的态度，陆长寿不动声色将整条街道扫视了一遍，尽可能确认是否有其他异常情况。
果然，街道对面一位拿着报纸的先生，前方胡同口一名脸色蜡黄的男子，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向这边瞟。
自己的衣着举止都非常普通，能同时吸引到三个不相干的人暗中留意，概率太小了。
除非……
对方本来就在监视自己。
恰在此时，摊主面带歉意的走了过来。
“客官您久等了，葱油饼5角，醋椒豆腐3角。”
陆长寿付了钱，同时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先试探一下，也许只是自己过于紧张，想多了……”
他定了定心神，径直走向那名拿着报纸的先生。
对方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动向，攥着报纸边缘的手指收紧了一下，另一只手则不动声色的摸向腰间鼓囊囊的位置。
“这位先生。”陆长寿尽量保持着声音平稳。
“有事？”
男人放下报纸，抬眼迎着陆长寿的目光，眼神里满是警惕。
陆长寿指了指对方胳膊上的腕表，礼貌地问道：
“冒昧，请问现在几点了？”
男人迟疑片刻，低头瞥了眼，又快速抬起头：
“五点半。”
“多谢。”
陆长寿冲男人笑了笑，不多言语，继续迈步向前。
方才男人的一系列反应，已让他百分百确定，对方在跟踪自己，并且腰间鼓囊囊的位置很有可能是枪，是个危险角色。
是观音教？还是其他势力？
陆长寿一时难以分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被这种人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暂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陆长寿只能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至少，对方应该不敢当这么多人的面，做出出格的举动。
脑中制定了一个又一个解决办法，又迅速否决。
直到瞥见前方一家古董铺子，一个相对完整的计划才在脑海清晰起来。
陆长寿直接走入店中，不等掌柜招呼，直接将一张10元的银圆券按在了柜台上。
掌柜明显一怔：
“客人，您这是？”
“这十元钱归你，接下来按我说的做，不需要给我任何东西。”
能在古董行当混成掌柜的，都是人精。
他没有贸然应承，只是面带狐疑地等看着陆长寿。
“放心。我的要求很简单。”陆长寿补充道，“只需要你为我介绍几件店里的古董，不会让你做多余的事情。”
掌柜更加疑惑了，店里的古董是拿出来卖的，为客人介绍本就是他分内的事情，何必要额外付钱呢？
虽是这样想，但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他默默将钱收好，抬脚绕出柜台。
陆长寿走到摆放古董的架子前，向外瞥了两眼，调整好角度。
“先从这边开始，你来我这里。”
掌柜立即跟了上去，陆长寿退后两步，再次压低声音吩咐：
“往前挪一点，对就是那里，站好不要动。”
随即，他又提出了更奇怪的要求：
“现在，随便介绍点什么，声音务必大些，最好让外面的人也能听到。
我一会儿会离开这里，你需要继续介绍至少二十分钟，这期间，请务必站在原地。”
在进入店铺前，陆长寿就留意到，这条街上的铺面几乎每间都有后门。
计划便是利用成排的古董架作掩护，让门外的跟踪者只能看见滔滔不绝的掌柜，即使后面离开，也能制造出掌柜仍在为自己讲解的假象。
掌柜虽不明所以，但看在钱的份上并未多问，随手拿起架子上的青花笔洗，清了清嗓子，大声介绍：
“这只青花笔洗……”
“就这样，保持音量。”
见时机成熟，陆长寿侧身紧贴墙壁，迅捷地挪动几步，身形一闪，从后门悄然溜了出去。
夕阳已隐没大半，铺子后面的狭窄巷道沉溺在一片灰蒙的阴影里，静的出奇。
只是……
巷子中央竟突兀的支着一张算卦的小桌。
桌后端坐着位身着松垮道袍、头发花白的江湖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