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师,神了。”
胡全勇彻底服了,看向崔大师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敬畏。
不久前天气还晴着,转眼间竟大雨倾盆。
这不是神人的本事是什么?
能结交到崔大师这样的神人,胡全勇可不想错过机会。
他赶忙从怀里掏出香烟,亲手为大师点上。
崔大师悠悠吸了一口,啧着嘴说道:
“哈哈哈,胡老板,一看你就是个明事理的人。只是你家这外甥……啧……”
胡全勇挤着眉毛,朝陆长寿使了一个眼色。
“长寿,还不快点向崔大师赔个不是。”转回头,他又对崔大师堆起笑脸,“崔大师,孩子还小不懂事,都是让我给惯坏了。”
“无妨,只是嘛……”
崔大师伸出拇指和食指,熟稔地搓了搓。
“懂!我懂!”
胡全勇心领神会,忙不迭地掏出钱夹,抽出两张十元的银圆券递过去。
手刚伸到一半,又被陆长寿一把按住。
“老骗子的字条看过了,我的呢?”
“长寿,别胡闹了,崔大师看你是小辈不跟你计较,就别得寸进尺了。”
“是不是胡闹,先看看再说。”
陆长寿笃定的神色让胡全勇心里也犯起嘀咕,犹豫片刻,还是从怀里摸出那张叠好的字条。
“打开,看仔细。”
胡全勇迟疑地展开纸条,一个歪歪扭扭的雨字赫然入目。
他猛地抬头,目光在陆长寿和崔大师之间扫来扫去,难以置信。
“长寿,你怎么……”
“都说了,我也会算。”
陆长寿一把夺过纸条,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就这点本事,我也会。来,把钱还我。”
崔大师盯着字条,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隔好一会儿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同行?”
“谁跟你是同行,快点还钱。”
正看热闹的阿福也在此时凑了上来,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啊地惊叫出声:
“少爷,你也神了。”
“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都是一些骗人的江湖伎俩罢了。”陆长寿解释道,“这老骗子是通过观察井水的浑浊度,缸底米的粘稠度,符纸的湿度,来判断会不会下雨。”
“那蓝火呢?”胡全勇抢着问。
“更简单了,他事先在符纸上面涂了一层硫磺,你烧,也蓝。”
解释完原理,陆长寿冷眼看向崔大师。
“要么还钱,要么咱们上巡捕房讲理去。对了,你上次蒙我舅舅的钱,也得一并还回来。”
崔大师见骗术被揭穿,顿时有些紧张。
“陆公子,冤枉啊。胡老板上次来,我给他拿的是壮阳养元的的大补药,都是顶好的药材熬出来的,本钱也花了不少。你看,锅里熬的就是……”
陆长寿向后瞥了一眼,看见早已挪到过堂的药炉,以及全程低头熬药,对这边动静置若罔闻的崔素素。
看来这崔大师,平日里没少用过这个办法行骗。
崔大师心知惹不起陆长寿,摸了半天口袋,才像割肉似的掏出张五元的银圆券。
陪着笑脸说道:
“陆公子,你看,我这全身上下就剩这五块钱了。”
陆长寿二话不说,一把夺过钱揣入怀里,对于这种江湖骗子,实在懒得和其多费口舌。
反正教训崔大师和点醒舅舅两个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出乎意料,胡全勇不干了,大声嚷嚷道:
“那可不成!骗了我们的钱,就得连本带利退回来!不然……”
他话音一转,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不然就把你孙女熬煮的汤药,给我拿上几副抵债。”
陆长寿:“……”
……
雨越下越急,不过从堂屋到车上的短短几步,三人早被浇得浑身湿透。
四下里黑得不见一点光亮,雨滴噼里啪啦的在砸在车窗上。
视野极差,车子只得缓慢地开着,朝巷子外驶去。
胡全勇脱下湿透的外衣甩了甩,抹了把脸上的水,半是抱怨半是替自己找补:
“唉!你说这……也怨不得被骗……这鬼天气,说变就变,转眼间竟能下起这么大的雨来……”
阿福倒是一脸崇拜:
“少爷,你今儿个简直太神了!那老骗子花样再多,最后还不是让少爷一眼戳穿了。您瞅那老骗子看纸条时候的样子,脸都绿了。”
“好好开你的车!”
胡全勇窝火地踹了一脚前座椅背。
想起自己被骗的经历,心头的羞耻感又涌了上来。
只是想着想着,念头又忍不住转到揭穿崔大师的陆长寿身上,狐疑地看着他。
“那老骗子的手段算不上多高明,但也足够唬人,你小子是怎么看破他的门道的?”
“还能因为什么,聪明呗。”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
“我看差不多吧,还是这么风流倜傥。”陆长寿连忙转移话题。
“嘿,你小子。刚夸你两句,尾巴就翘上天。这个臭毛病倒是和以前没变。”
胡全勇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明显的愁容,接着说:
“只是这崔大师的路子走不通,想将丢失的货物寻回来可就难咯。”
“没事,舅舅。既然那批货是被人劫走的,就总会留下痕迹。只要留下痕迹,就能顺藤摸瓜将其找到。”陆长寿宽慰道。
他从怀里摸出了从陆青屹处得到的玉佩,递到胡全勇面前:
“这两日你帮我查查,哪里有出售或制作这种玉佩。”
“这是什么?”
胡全勇接过玉佩,正仔细打量,却听砰地一声巨响。
剧烈的顿挫感袭来,车子猛地一歪,斜在了路中间。
胡全勇毫无防备,一头撞上前座椅背,玉佩也险些脱手。
“哎呦,阿福你干什么呢?”
再看驾驶位上的阿福,身子抖个不停。
“撞,撞人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冲上来的。”
胡全勇和陆长寿同时色变,急忙拉开车门,冒雨下车查看情况。
车前两三米外,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仰面摔在泥水里,一动不动。
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双眼圆瞪,嘴巴也张得极大,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扭曲。
最令人感到不安的,在他的眉心骨上,赫然嵌着一枚漆黑的铁钉。
“喂……喂!兄弟,没事吧?”
胡全勇大着胆子凑近几步,伸手哆哆嗦嗦地探向那人的鼻息。
“没气了。”
阿福当即瘫软在了泥水里,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了。
陆长寿心下一沉,刚要上前细看,却突然注意到尸体的胳膊,竟微不可察地向内转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