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冰冷、如同生铁铸就的爪子，死死扼在云璃的咽喉上。
巨大的力量瞬间剥夺了她的呼吸。气管被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眼前骤然爆开一片漆黑的金星，伴随着强烈的窒息眩晕。
老头佝偻的身体爆发出与外表截然不符的恐怖力量。他枯槁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浑浊的眼珠死死钉在云璃惨白的脸上，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和赤裸裸的贪婪，如同饿鬼盯着一块带血的肥肉。
“说！哪来的！”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扼住咽喉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云璃笼罩。比石滩上的刀斧加身更加直接，更加窒息。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她濒临崩溃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呃……嗬……”
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双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老头枯瘦的手腕。冰冷、坚硬、如同包裹着皮革的枯骨。她用全身残存的力量拼命撕扯、掰动那如同铁箍般的手指。双脚在冰冷的地面上疯狂蹬踹挣扎。
但老头的力量大得惊人。她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那枯爪纹丝不动！窒息的痛苦和肺部撕裂般的灼烧感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视野边缘的黑暗迅速蔓延。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瞬间——
嗡！
那块最大的碎玉，似乎感应到了云璃剧烈的生死危机，中心那点微弱的暗青光点猛地爆亮了一瞬。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阴寒刺骨的污秽气息，如同无形的毒刺，狠狠扎向扼住云璃咽喉的老头。
“哼！”
老头闷哼一声，扼住云璃咽喉的枯爪如同被无形的毒蝎狠狠蜇中，猛地一颤。力量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松动！
就是这一丝松动！
云璃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挣。同时膝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顶向老头佝偻的腰腹。
砰！
膝盖顶了个结实！虽然力量不足以造成多大伤害，但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那股阴寒气息的刺激，让老头扼喉的手终于松脱开来。
“咳！咳咳咳——！”
大量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火辣辣的肺腑，云璃如同离水的鱼，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剧烈地、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背部的剧痛和喉咙的灼伤，眼前阵阵发黑，泪水混合着冷汗不受控制地涌出。
老头踉跄着后退了小半步，枯瘦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自己那只刚刚扼住云璃的手，又猛地转向地上那块再次黯淡下去的碎玉，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更深的忌惮。
棚内死寂，只剩下云璃痛苦而剧烈的喘息和咳嗽声。
过了好几息，老头才缓缓抬起头，那浑浊却锐利如刀的目光再次落在云璃身上，只是这一次，里面疯狂和直接的杀意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审视，如同在打量一件极其危险却又充满诱惑的未知物品。
“小崽子……命倒是硬……”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目光扫过云璃背上被鲜血浸透的布条，以及她惨白如纸、布满冷汗和血污的脸，“这‘瘟煞玉’的碎片……带着它，还能活到现在……你身上……有古怪！”
瘟煞玉？云璃心中剧震！这邪门玉佩果然有名字！而且听这老鬼的口气，绝非善物！
她强忍着喉咙的剧痛和窒息后的眩晕，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毫不畏惧地迎上老头审视的目光，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厉：“老鬼……咳咳……想要……就……拿去……这催命的……东西……咳咳……谁爱要……谁拿去！”
她一边说，一边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地上那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玉，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恐惧，仿佛那真是沾之即死的毒物。同时，她身体紧绷，如同受伤的幼兽，警惕着老头的任何异动。
老头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盯着云璃脸上那真实的厌恶和恐惧，又看了看地上那块最大的碎片——它中心的暗青光点此刻微弱得几乎熄灭，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所有力量。他枯树皮般的脸上，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嘿嘿……小崽子……倒是识货……”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干笑，声音依旧嘶哑难听，“这瘟神玩意儿……老头子可不敢碰第二次……刚才那股劲儿……差点要了半条老命……”他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自己那只枯爪。
他缓缓踱了一步，佝偻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移动的阴影，浑浊的目光在云璃身上和地上的碎玉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不过……”他话锋一转，那如同毒蛇般的目光再次锁定云璃，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探究，“能带着这东西……从‘下面’爬上来……还没被啃成骨头渣子……小崽子……你很不一般啊……”他刻意加重了“下面”两个字，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云璃的表情。
云璃心中警铃大作！这老鬼在试探！他知道矿洞下面有东西！他知道蚀骨蚰蜒！他甚至可能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维持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恐惧，喘息着嘶声道：“什么……下面……咳咳……我……我掉进一个……全是恶心虫子的……臭水坑……好不容易……才爬出来……”她故意将岩坑描述成“臭水坑”，语气中充满了后怕和恶心。
老头浑浊的眼珠微微眯起，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棚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云璃压抑的喘息声和棚外呜咽的风声。
“嘿嘿……臭水坑？”老头干笑两声，不置可否，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搓动着，“能从那‘臭水坑’里爬出来……也是你的本事……”他话锋再次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诱惑，“小崽子……伤得不轻吧？饿得够呛吧？想不想……活下去？想不想……换点吃的……喝的……甚至……治伤的药？”
他浑浊的目光如同两把钩子，钩向云璃腰间的麻布小袋——那个装过黑饼、现在只剩下几块碎玉的袋子。
“拿什么……换？”云璃的声音依旧嘶哑冰冷，充满了警惕，手指却下意识地微微蜷缩。食物、药品……这正是她此刻最致命的软肋！
老头枯槁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如同树皮绽开的笑容，带着一丝奸猾和赤裸裸的贪婪：“简单……告诉老头子……这块‘瘟煞玉’……你是从哪……弄到手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光，如同等待猎物上钩的毒蛇。
“告诉老头子……那地方……在哪？”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和狂热，“只要你说了……黑市里……热腾腾的肉汤……治伤的金疮药……老头子……包了！”
黑市！
云璃的心脏猛地一跳！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盏微灯。这老鬼果然知道门路。这混乱绝望的黑石孽海，竟然还存在着交易之地？
巨大的诱惑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她濒临枯竭的心神。热汤、伤药……这是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血祭场……那地狱般的景象瞬间在她脑海中闪过。邪修狰狞的面孔、冰冷的血池、刺鼻的腥气、绝望的哀嚎……还有那最终湮灭在主祭手中的玉佩原主。
说出那里，意味着什么？会不会引来更恐怖的灾祸？这枯槁如鬼的老头，对那地方如此狂热，又是为了什么？
冰冷的理智如同利刃，狠狠斩断那瞬间滋生的贪念。
她蜷缩在冰冷的阴影里，背部的剧痛和灵魂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提醒着她此刻的脆弱。她抬起头，布满血丝和冷汗的惨白小脸上，那双冰冷的眼睛却如同寒潭般深不见底，死死盯着老头那张枯槁而贪婪的脸。
棚内，死寂重新笼罩。只有那块最大的碎玉，在无人注意的黑暗角落，中心的暗青光点，极其微弱地、如同垂死挣扎般，又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