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
张五大笑一声,随手就把被张杰攮死的吐蕃兵甩下城去。
“汝身手不错,待杀退这些蕃狗,某请你吃酒!”
张杰再一次被张五的性格感染,握着横刀笑道:“好!某也甚是佩服张五哥的勇猛!”
就在这时,远处吐蕃的军阵中响起低沉的号角。
黑压压的吐蕃士兵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很多已经爬上城墙,来不及撤退的吐蕃士兵只能在唐军的包围下被乱刀砍死,然后丢下城墙。
张杰站在城墙垛口,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吐蕃人的,唐军的,横七竖八叠在一起。
血水渗进黄土,把整片城墙根都染成了暗红色。
几只秃鹫闻着味,从远处飞来,发出刺耳的鸣叫。
忽然,他看到一个唐军士兵的尸体挂在云梯上。
那人看年龄只有十七八岁,手里还攥着半截红绳。
眼前的一切都真实到让他觉得荒唐。
这明明只是一个游戏,制作组为什么要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地方花那么多功夫,就为了营造沉浸感吗?
如果是这样,那制作组无疑是成功了。
因为他看着这些尸体,只觉得手里的横刀越来越沉,胸口越来越闷。
“怎么?某观汝出招阴险狡猾,看着也不是第一次杀人,怎的?还不习惯?”
张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个浑身浴血的杀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手里还拎着个水囊。
他仰头灌了一口,然后递给张杰。
张杰接过水囊灌了一口,味道不是很好,腥腥的,差点没吐出来。
“哈哈哈!”
张五大笑,抹了把脸上的血,靠在垛口上,朝东望去。
“也不知郭令公何时能攻破吐蕃,某这心里,还有点想家了。”
说完,张五捏了捏怀里的香囊。
张杰心中一动,“朝廷还有援军要来?”
“自然。”
张五咧嘴笑道,“去岁,不对,兴许是前岁秋?”
“有朝廷使者从回纥道过来,带着圣人的诏书。说郭令公正率领百万王师,秣马厉兵,准备攻灭吐蕃。荡平吐蕃,指日可待!”
张五这么一说,张杰就懂了。
玩家的任务就是守住安西,等待朝廷援军接他们回家!
“如此说来,某定要守好安西四镇,等待王师!”
“哈哈哈哈!”
张五大笑一声,拍着张杰的肩膀,“好!等凯旋之日,某定要带你去平康坊见见世面哈哈哈!”
这时,远处传来秃鹫的叫声,张五的声音混在风里,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画面渐渐暗下来,低沉的念白响起。
“微三臣之力,则度隍逾陇,不复汉有矣……”
“子仪移镇于邠郊,抱玉进攻于天水,士马百万,当令悉西方垣翰之寄,所宜协心戮力,抗厉威武,同赴戎会也……”
念白的声音慢慢变低,画面骤然亮起,漫天黄沙中,一杆残破的唐字大旗猎猎作响。
镜头穿透风沙,掠过河西走廊嶙峋的地形。
一面巨大的唐朝疆域图展开。
这时候,深沉的念白再次响起。
“广德二年(764年)秋,仆固怀恩被逼反,联合吐蕃,回纥入侵唐朝。杨志烈围魏救赵,攻打仆固怀恩大本营灵武,河西兵伤亡过半。吐蕃趁其元气大伤,十万铁骑踏破凉州……”
“至此,河西,安西,北庭三地与朝廷失去联系……”
地图上,代表吐蕃的黑色浪潮疯狂蔓延,而代表唐军的红色防线节节败退。
“臣请遣左武卫将军郭昕,巡抚河西,安西等地……”
画面忽然切到一个宫殿之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单膝跪地,坐在殿上的皇帝大手一挥。
地图上,一支红色的箭矢从长安射出,穿过正在陷落的河西诸州,直射安西。
镜头跟着箭矢猛地穿过地图,画面猛地一转,朝阳忽然变得格外刺眼。
长安城外,秋风呼啸。
郭昕身着戎装,猩红的披风在秋风中翻飞。
他勒住战马,横槊立在一队精锐铁骑之前。
忽然,队列中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唐兵蓦地回头,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长安城轮廓。
周围所有唐兵也纷纷回头,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跟着他回头,看起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将军!此去安西万里,我们何时再回长安?”
郭昕目光如炬,扫过众人。
“诸君!此去西域,九死一生!”
他猛地一振长槊,槊锋映着朝阳。
“但纵是马革裹尸,也要让西域万里疆土……”
“永记大唐威仪!”
话音刚落,队列中爆发出一声怒吼。
“杀!”
“让蕃虏不敢东窥!”
“杀!”
“让烽燧永熄边关!”
“杀”
“让大唐旗帜,永远飘扬在西域苍穹!”
郭昕高举长槊,直指西方,“尔等可愿前往?”
队列中响起一片长刀出鞘的声音,声震云霄。
“吾等愿随将军前往!”
“杀!”
“杀!”
“杀!”
话音落下,画面突然被烽火撕裂,吐蕃的牛角声撕裂长空,狼烟冲天而起,火光在刀光剑影中快速蔓延。
画面开始飞快闪烁。
永泰二年(766年),甘州陷落,唐旗被赤火烧成一缕黑灰。
同年,肃州告破,吐蕃铁骑涌入城池,百姓左衽而服,辫发文身。
大历四年(769年),朝廷诏书抵达西域,三军感奋,涕泪交零。
大历十一年(776年),瓜州失守,丁壮者沦为奴婢,种田放牧;羸老者断手凿目,弃而去之。
画面突然一顿,响起童谣清唱。
“长安柳,安西沙,少年郎,不还家……”
镜头随着童谣缓缓推进,扫过龟兹军镇的营房。
正中间的床铺上摆着一个褪色的香囊,里边的杏花想来应该早就枯成了碎片。
隔壁铺位,半截小将军木雕静静伫立。
最角落,一双小小的虎头鞋积了厚厚的灰。
……
镜头最后停在一封展开的家书上,信纸被叠了又叠,已然破烂不堪,但最后一行依稀可见。
“母病笃,日日望西垂泪。邻家阿郎昨日归来,言西域路绝……”
画面慢慢暗下,随后又慢慢亮起。
风沙满天,唐旗依然飘扬,残破的城墙上,当年西行的少年们,已然都成了另一副模样。
紧接着再次黑屏,一行白色的文字缓缓浮现。
【序章•《少年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