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谢迁皱眉道:“如今陛下这态度,我们还要不要死谏?”
如今朱厚照的态度大变,那他们的死谏就没有意义了,毕竟宦官和文官的争斗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他们也不可能将宦官们赶尽杀绝。
况且他们就算真的死谏成功,把刘瑾他们都杀了,可只要他们无法将批红和监军的权力从皇帝的手中夺走,那么只要朱厚照愿意,随时可以扶持起其他太监。
现在朱厚照的态度已经缓和了,他们自然没有必要再死谏,死谏是文官反抗皇权的最后手段,若是没有必要,他们自然不会动这种手段。
“这手段还是先别用了,陛下似乎有意和我们缓和关系,要是现在死谏,肯定会再次激怒陛下。”
刘健摇了摇头道:“还是先让言官联手上奏本弹劾,刘瑾多次截留奏本,所以他肯定会再次截留奏本,陛下若是真的有意缓和跟我们的关系,必然会敲打刘瑾他们。”
“只是敲打?”
听到刘健的话,谢迁皱眉道:“那这一年来,我们被刘瑾他们夺走的权力该怎么办?”
“谢兄,我等乃是臣子,权力皆来自陛下,何来我们的权力?”
这时候,李东阳不禁皱眉道,他之所以不愿意和刘健他们站在一起,就是看不惯谢迁的态度,动不动就想要钳制皇帝,真当每个皇帝都跟先帝一样软弱可欺吗?
朱厚照之所以会对他们这么反感,谢迁他们这些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哪个年轻皇帝愿意天天被下面的人钳制的。
“李兄,谢兄只是一时失言罢了。”
见现场气氛不对,刘健连忙打圆场:“我们还是先通知下面的人上奏本吧。”
平时李东阳就和谢迁不太对付,李东阳偏向皇帝,没有那么反对宦官干涉朝政,而谢迁则是坚决反对宦官干政的,甚至想要将司礼监的批红之权收归内阁,彻底断绝宦官干政的可能。
要是再让两人吵下去,那不用刘瑾他们反击,他们自己内部就闹翻,毕竟无论是谢迁,还是李东阳,依附他们的门生弟子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
随着一个个官员上奏弹劾,没过多久,司礼监中便收到了数百封弹劾奏本,有来自六部官员的,有来自科道言官的,还有来自地方官员的,甚至连翰林院的官员也有上奏本的。
………
司礼监中,刘瑾和马永成等人聚集在一起,脸色全都阴沉无比,虽然那些文官平时没少弹劾他们,但这么大规模的弹劾还是第一次。
要知道大明立朝百余年,还没有哪个太监被这么多官员一起弹劾,哪怕是造成土木堡之变的王振也没有受到这种待遇,毕竟王振在乱军中就被当场打死了,他们算是开了历史的先河。
“刘公公,这些腐儒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
八虎之一的丘聚开口说道:“这些奏本要是让皇爷看到,我们恐怕少不了要挨骂啊。”
“那就别让皇爷看到。”
刘瑾沉声道:“如今司礼监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将这些奏本截下就行了。”
“刘公公,这样不太好吧。”
谷大用皱眉道:“那些文官也会找皇爷告状的,到时候我们截留奏本的事情就暴露了。”
要知道他们之前截留的奏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只不过之前朱厚照一直相信他们,所以就算听到那些文官的告状,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足足有两百多个官员一起弹劾他们,要是他们还将奏本截留下来,谁知道那些文官会搞出什么事,要是真闹出什么大事情,朱厚照肯定饶不了他们的。
“他们愿意去告状就去告。”
刘瑾撇了撇嘴道:“皇爷肯定偏袒我们的,那些文官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我觉得还是得先跟皇爷说一下。”
随堂太监魏彬忧心忡忡道,最近刘瑾的野心越来越大,而且也越来越不把朱厚照放在心里,他总感觉刘瑾会栽在这种心态上。
“魏公公要是不怕被皇爷训斥,那就去和皇爷说吧。”
听到魏彬的话,刘瑾幽幽道:“皇爷让我们掌权,便是为了我们对付那些文官,区区一点小事至于惊动皇爷吗?”
“那我们先将奏本截下来吧。”
见其他人都没有要向朱厚照禀报的意思,魏彬也不想当出头鸟,反正被训斥也不是他一个人。
…
内阁。
“阁老,刘瑾他们如您所想的,已经将所有弹劾的奏本截留了。”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站在刘健的面前,态度恭敬道。
“有劳王公公了。”
听到王岳的话,刘健笑着说道,对于这种事情,他早已经预料到了,朱厚照虽然宠信刘瑾他们,但也不是没有节制的,这种数百人一起弹劾的奏本,刘瑾他们肯定不敢拿给朱厚照看。
“分内之事罢了。”
闻言,王岳义愤填膺道:“刘瑾他们几个宵小蒙蔽圣听,随意截留奏本,还望刘阁老你们能够拨乱反正。”
虽然他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但没有朱厚照的支持,整个司礼监根本没人听他的话,哪怕他的背后有太后张氏支持也没用。
之前他也求过张氏,希望张氏能够出面,可是张氏根本不太愿意插手司礼监的事情,因为后宫不得干政是朱元璋留下的祖训。
张氏虽然以朱厚照年幼为由,占据了批阅奏本的权力,但干预司礼监的事情还是太过了,因为司礼监皇帝钳制文官的利刃,干预司礼监太过犯忌讳了。
现在张氏不愿意帮他出头,他又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司礼监掌印的权力,所以在刘健向他表达了结盟的意向后,他便选择了投靠刘健,反正他也只需要透露一些宫中的消息给刘健他们。
“王公公放心,此事我们必定会向陛下禀明的。”
刘健神色严肃道:“这些宵小胆敢私自截留奏本,蒙蔽圣听,我等身为大明的臣子,又岂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