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月过去。
青霭峰山腰,议事大厅旁,一处青砖黛瓦的宅院静立。
此地灵气不如峰顶,但清幽雅致,便于照应山下族务。
山上清修的沈氏族人闲暇时,也喜在此歇脚。
自沈霄明、沈泠筠兄妹与李云凌上山,家主沈墨便长居于此。
沈弘枢、沈弘翊兄弟常来探望,老大沈弘渊看望子女时也在此盘桓。
这小院,渐成沈家核心族人短暂休憩、共享天伦之地。
此刻,沈墨正躺在院中老槐树下的藤椅上,轻摇蒲扇,闭目养神。
自从修为恢复至练气九层巅峰,并将峰顶洞府让与闭关突破的沈弘岳后,沈墨便鲜少再行打坐苦修之事。
他更喜欢在这山腰小院垂钓溪边、品茗观云、赏月听风,顺带指点几个孙辈的修行。
非是懈怠,而是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的道途,已然到了终点。
筑基?谈何容易!
他所修的一品中等功法《赤焰诀》,至多止步于炼气圆满,前方已是断崖绝壁。
据他所知,想要筑基,非但需要二品以上的功法为引,更要有诸多灵材宝物。
甚至有些还有一些苛刻的条件,方能筑就无上仙基,成就筑基道人。
“筑基……难如登天啊!”沈墨心中一叹,将杂念压下。
眼下沈家最大的危机,依旧是虎视眈眈的陈、林两家!
近些时日,潜伏在陈林二家的沈家探子频频密报:
两家正紧锣密鼓地囤积灵药资源、整备法器符箓、演练阵法、甚至大肆招募散修壮丁……
这种种迹象,无不昭示着一场针对沈家的计划,已在酝酿之中,迫在眉睫!
沈墨对此事并不意外。
此地贫瘠,筑基仙族乃至稍强的练气家族皆不屑一顾。
又地处赤霄门、万魔宫两大紫府势力交界缓冲带,再往北更是妖修盘踞的蛮荒之地,局势复杂,无人愿趟这浑水。
故此地纷争,唯沈、陈、林三家彼此倾轧而已!
“爷爷!我‘洗气’好啦!快教我厉害功法!”清脆稚嫩的呼喊打破了沈墨的思绪。
扎着小揪揪的沈泠筠,像只欢快的小鹿从屋内跑出,扑向沈墨,小脸兴奋通红。
“哈哈,好!让爷爷瞧瞧!”孙女的笑靥驱散忧虑,沈墨慈祥一笑,放下蒲扇,将小人儿揽入怀中。
沈墨手掌轻按孙女背心,温和灵力悄然探入。
灵力游走间,沈墨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之色!
只见孙女奇经八脉之中,竟已萦绕着淡淡的灵气光华,躯体浊气被涤荡得微乎其微,这分明是“洗气”即将功成的征兆!
然而,惊喜过后,沈墨的眉头却缓缓蹙起。
沈泠筠虽是四灵根,资质远胜于自己当年的五灵根杂驳,但这“洗气”的速度……未免快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常理而言,“洗气”乃水磨工夫,需引灵入体,反复涤荡经脉,洗去凡俗浊气。资质平庸者,往往需旬月之功,即便天资出众之辈,也非短时可成。可沈泠筠上山才半月有余!
一丝疑虑悄然爬上沈墨心头。他不敢大意,当即运转灵力,更加细致地探查沈泠筠周身百骸,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可结果却令他更加困惑——经脉畅通,气血充盈,并无半分异常!
“难道……泠筠真是百年难遇的修道奇才?”
沈墨心中惊疑不定。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院门,却见沈霄明和李云凌两个小家伙正探头探脑,神色间带着几分好奇与紧张,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霄明,云凌,你们也过来。”沈墨招手唤道。
两个孩子依言走近。沈墨同样以灵力探查,结果令他心头剧震——沈霄明与李云凌体内浊气同样十不存一,“洗气”进度竟与沈泠筠不相上下!
三个孩子皆是如此神速?沈墨立刻排除了“天才扎堆”这等荒谬念头。
他蹲下身,平视着三个小家伙,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
“告诉爷爷,你们这几日……可曾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山里的野果?或是地上不常见的花草?”
沈泠筠眼珠一转,小嘴一撅:“爷爷,我们吃的都是山上灵米!可香啦!”一脸无辜。
沈墨岂会轻信?脸色一沉:“休要顽皮!你们体内灵力有异,若不说实话,这修行之路……怕要断了!”语气严厉。
此言一出,三个孩子顿时小脸煞白,露出慌乱之色。
站在最右边的李云凌张了张嘴,怯生生地看向沈泠筠,见她抿着嘴不说话,又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中间的沈霄明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神色严肃的爷爷,一咬牙,上前一步:
“爷爷!是三日前!我们在后山发现了一棵果树,树上结了四颗白果子……我们……我们各吃一颗,枝头尚余一颗,我们够不到……”
说着,他有些心虚地瞥了沈泠筠一眼,“是泠筠先找到的……她让我们别告诉别人……”
沈泠筠一听,顿时气得小脸鼓成了包子,狠狠瞪了沈霄明一眼,仿佛在说“叛徒!”。
沈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瞪了沈泠筠一眼:
“你这丫头!还想瞒着爷爷?罢了,泠筠,速速带路!找到那果树,算你将功折罪。”
沈泠筠小嘴一瘪,眼看就要掉金豆子,但见沈墨神色认真,只好委屈巴巴地应道:
“……好嘛。”她小手一指后山方向,详细说明了位置。
沈墨不再耽搁,大袖一卷,灵力裹住三个孩子,驾起一阵清风便朝后山飞去。
“诺,就是那个!”沈泠筠指着下方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小脸上还带着点“财产被没收”的不忿,又狠狠剜了沈霄明一眼。
旁边的李云凌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却被她凶巴巴地瞪了回去。
沈墨顺着她所指方向,灵识扫过,目光瞬间锁定——只见一株形态奇特的灵树,正悄然隐匿于灌木深处,唯有枝头点缀着一枚莹白如玉的果实!
“这是……”沈墨正欲细看,一阵令人心悸的“沙沙”声陡然从树丛深处传来!他心头一凛,灵识瞬间铺开!
一条通体覆盖着霜白鳞片、头生细微鼓包的赤练大蟒,正盘踞在果树根部,冰冷的竖瞳警惕地望向空中!
那大蟒身上散发的气息,竟隐隐与那莹白果实呼应流转!
看到白蟒的瞬间,再结合那奇特的莹白灵果,沈墨尘封的记忆猛地被撬开——当年在一本残破的丹书图谱上,曾见过类似记载!
“洗元果!”沈墨失声低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竟是二品灵植——洗元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