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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邸,密室之中。

气氛压抑,如同暴雨前的平静,燕洪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如水。

下首坐着数十位心腹幕僚,有长须飘飘的老者,书生气样的童子,甚至还有满脸横肉一脸凶相,宛若屠夫一样得中年男人。

这些人,都是他门客的人才,分布各行各业这些年来替他铲除异己、掌控朝局、立下了汗马功劳。

“诸位,”燕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新帝行事却愈发乖张难测。昨日之事,你们都已知晓。提拔一个看门狗为北疆统帅,已是奇耻大辱!

今日更是公然罢朝,视我等如无物!这小儿,究竟意欲何为?是真昏聩到了极点,还是…另有所图?”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

一个幕僚立刻接口:“相爷!依在下看,那小皇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登基前唯唯诺诺,不过是装样子!

另一位账房模样的幕僚则捻着胡须,眼中闪着精光:“相爷,此事恐非表面那么简单。提拔岳武,看似荒唐,却断了公子入主北疆之路。他这是…在故意示弱?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高人?哼!”一个坐在角落,身着锦袍、面容倨傲的中年幕僚嗤笑一声,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此人姓尹,名争,是燕洪最倚重的谋士之一,心狠手辣,智计百出,也最为傲慢,

“相爷,您多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靠着祖荫坐上龙椅,能有什么高人在背后?又能有什么深意?

我看他就是被那突如其来的权力冲昏了头脑,如同暴发户一般,肆意妄为!提拔岳武?那是他无知!选秀罢朝?

那是他无能且好色!对付这种货色,简单得很!只需略施手段,让他吃点苦头,知道这朝堂是谁说了算,他自然就会像条狗一样爬回来,求相爷您主持大局!至于那岳武?一只蚂蚁罢了,随时可以捏死!”

伊争的话,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幕僚的看法,密室内的气氛稍稍轻松了些,不少人脸上露出赞同和轻蔑的笑容。在他们眼中,赵景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傀儡。

燕洪眉头微蹙,伊争的话虽然听着解气,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小皇帝的眼神…今日虽然没见着,但昨日朝堂上那看似随意实则决绝的一指…似乎并非全无主见。

就在密室中议论纷纷,伊争正口若悬河地阐述如何“教训”小皇帝时,门外传来管家急促而惶恐的通禀:“相爷!宫…宫里来人了!是御前总管魏公公!带着圣旨!”

密室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是一惊。圣旨?这个时候?刚刚还在议论如何对付皇帝,圣旨就到了?莫非…隔墙有耳?

“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

“回相爷,坊间传闻,陛下在西市微服私访,正巧撞见了相爷您正在给宾客们修缮的府邸,一气之下,甩袖离开。”

燕洪闻言脸色微变,也来不及多想,眼下圣旨将到迅速起身:“快!开中门,设香案,迎接天使!”

片刻后,相府正堂。

魏贤面无表情,身姿笔挺地站在香案前,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他脸上没有丝毫谄媚,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有属于御前总管的冰冷和疏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魏贤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响起,清晰地念出圣旨内容。

当听到“将国库现存金银、珍宝、古玩、字画、贡品等项,以及朕之私库所有财货,开列详细清单两份…一份火速送至右相燕洪府上…凡有相中之物,无论价值几何,皆可随意挑选!无需奏请,直接凭此旨意前往提领!以示朕体恤老臣、共享富贵之意!”时,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跪在地上的燕洪身体猛地一僵!

身后的幕僚们更是集体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刚才还在大放厥词、断定皇帝昏聩无能的伊争,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阴翳。

赐予国库和皇帝私库清单?随意挑选?共享富贵?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古往今来,哪有皇帝主动把自己的家底亮给大臣,还让人随便拿的?!这比直接赏赐金银珠宝还要骇人听闻!

魏贤念完圣旨,将明黄的卷轴合拢,依旧是那副冰冷无波的表情,对着还跪在地上的燕洪道:“燕相,接旨吧。陛下口谕:燕相为国操劳,辛苦了。

清单稍后就到,相爷看中了什么,千万别客气,尽管拿。陛下,就怕您拿得不够多,不够好。”说完,

将圣旨递到燕洪手中,微微躬身:“旨意已宣,奴婢告退。”转身,带着随行的小太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相府,留下满堂死寂和面面相觑的众人。

燕洪捧着那道滚烫的圣旨,缓缓站起身,脸色阴晴不定。他身后的幕僚们也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噤若寒蝉,刚才的轻蔑和议论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和…恐惧!

“相…相爷…这…这圣旨…”一个幕僚声音发颤。

燕洪没有理会他,目光死死盯着圣旨上的文字,仿佛要将其烧穿。共享富贵?体恤老臣?鬼才信!这分明是…警告!赤裸裸的警告!甚至可以说是…羞辱!

那小皇帝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的贪腐,你的逾制,你的一切所作所为,朕都知道!

朕连国库和私库都敢亮给你看,让你随便拿,不是朕傻,而是朕在告诉你——你的胃口,朕清楚得很!你贪的那些,在朕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

朕随时能查得清清楚楚!让你拿,你敢拿吗?拿了,就是坐实了贪婪无度,就是授人以柄!不拿?那就是抗旨不遵!

“好手段…好手段啊!”燕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第一次真正正视起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少年皇帝。

“示敌以富?还是引蛇出洞?这小皇帝…绝非表面那般昏聩!他这是在用最荒唐的方式,下了一盘大棋!他在逼我表态!他在告诉我,他掌握着一切!”

伊争站在人群中,阴翳,刚才的侃侃而谈仿佛成了最大的讽刺。他生平喜算计,最讨厌有人按照他意料之外的风格行事。

但眼下,他也不敢轻易开口。赵景这一手,完全超出了他理解的“昏君”范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和…深不可测!

“相爷,那我们…这清单…”管家小心翼翼地询问。

燕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清单送到后,立刻封存入库!任何人不得擅动!传令下去,相府上下,近期收敛行迹,约束门人!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生事端!”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将府库中…前些年各地官员‘孝敬’的一些过于扎眼的物件,清点出来,过几日…以老夫的名义,捐入国库!”

幕僚们闻言,心头俱是一震!相爷这是…服软了?被那道荒唐的圣旨吓住了?还要自掏腰包充国库?众人看向燕洪手中的圣旨,只觉得那明黄的绸缎,此刻仿佛重逾千斤,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这小皇帝,太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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