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去告诉他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别耽误朕的正事!”
赵景说完立刻又低头研究起黑丝,现在只要敷衍过去就行,接下来就只要等待果实开花就行。
邓恩啊邓恩,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而魏贤却是心头巨震,咀嚼着这八个字,躬身退出,脸上只剩深不可测的凝重。
金銮殿。
声浪鼎沸,众臣面红耳赤,弹劾声浪几近失控,谁也不想祖宗的江山丢在自己手里。
魏贤身影重现,殿内瞬间死寂。他立于御阶下,声音清晰穿透殿堂:
“陛下口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八个字落下,如同冰水浇头。
满殿激愤瞬间冻结。
王佑安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所有弹劾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群臣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用人不疑?陛下对连败三阵的邓恩…不疑?!
巨大的困惑和一丝惶恐取代了愤怒。刚刚还汹涌的弹劾浪潮,在这八个字面前,无声地溃散了。
魏贤不再多言:“陛下龙体欠安,散朝。”转身离去,留下满殿死寂与茫然。无人敢再提弹劾二字。
…………
东境前线大营,落鹰关。
气氛压抑。邓恩凝视着舆图,副将周猛在一旁,忧心忡忡:
“大帅,末将知道诱敌深入是良策,可…太险了!连败三阵,损兵折将。!
陛下新登基,朝堂最需捷报稳定人心!我们这般败退,只怕…只怕弹劾的奏章早已堆满了陛下的御案!陛下…能顶住吗?万一…”
邓恩重重叹了口气,手指划过舆图上代表东戎铁骑的黑色箭头,声音沙哑疲惫:
“老夫何尝不知风险?可正面硬撼,我们…实力差距啊!这诱敌深入,是唯一能重创东戎主力的机会!至于朝堂的压力。”
他苦笑摇头,“只能寄希望于陛下…圣心独运,能明白老夫的苦衷了。”帐内陷入更深的沉默,只有寒风呜咽。
帐内一片死寂。明白?谈何容易!
一个年轻帝王,面对连战连败的战报和朝堂汹涌的弹劾,还能保持清醒,信任一个“败军之将”?这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蔓延开来,他们不怕死,就怕被当做无能亡国的败将,到时候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就在这压抑到令人窒息之时——
“报——!!!”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亲兵几乎是滚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长途奔袭的疲惫,他双手高高捧着一个密封的铜筒,声音嘶哑地喊道:
“八百里加急!陛下…陛下密旨!直送大帅亲启!”
密旨?!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帐内本就紧绷的神经!
是申饬?是问罪?还是…直接锁拿回京的旨意?!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周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邓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冰冷沉重的铜筒。入手的感觉,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用颤抖的手,拧开火漆,抽出里面那卷明黄色的绢帛。帐内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等待着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邓恩缓缓展开绢帛。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未出现。
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张扬的笔迹映入眼帘:
邓恩:
京城跳梁小丑,已不足虑!
尔在东境,勿要有后顾之忧!
给朕放开手脚!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胜败乃兵家常事,朕只要结果!
一切压力,自有朕担!
赵景
没有斥责!没有问罪!
字里行间,充满了…一种近乎蛮横的信任和…毫无保留的支持?!
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邓恩的脑海!
一股难以言喻的、汹涌澎湃的热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疑虑、恐惧和绝望!
他拿着绢帛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震撼和…狂喜?!
“陛下…陛下他…他全知道!”
邓恩的声音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死死盯着绢帛上那几行字,仿佛要将它们刻进骨子里!
“他明白老夫的计策!他看穿了东戎的图谋!他…他甚至在替老夫扛着所有的骂名和压力!”
邓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嘶吼的激动,“…陛下!陛下啊——!!!”
堂堂七尺男儿,铁骨铮铮的老将,此刻竟已是泪流满面!
他双手将那份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密信紧紧贴在胸前,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大帅?!”
周猛被邓恩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呆了,他凑上前,飞快地扫过信的内容。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如同见了鬼一般,随即一股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周猛激动得浑身发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陛下…陛下他…他懂!他全懂!他在京城替咱们把天都顶住了!”
巨大的震撼和狂喜如同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压抑的大帐!所有的绝望、恐惧都被这封惊世密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和无与伦比的忠诚!
邓恩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所有的颓唐和苍老一扫而空!他挺直脊梁,如同出鞘的利剑,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营帐:
“传令!”
“全军上下,给老夫死死钉在落鹰关!多树旗帜!”
“放出消息,就说老夫连遭大败,急火攻心,呕血数升,病入膏肓,军中已无主心骨!”
“把营里最后那点破铜烂铁、陈粮旧甲,给老夫丢在关外显眼的地方!越狼狈越好!越像溃不成军越好!”
邓恩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寒冰,死死钉在舆图上东戎大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定让你这十万大军,有来无回,尽数葬身于此!此败之果,定叫你…永世难忘!”
“末将得令!”
周猛吼声如雷,眼中燃烧着狂热的战意。有陛下这封看穿一切、力扛万钧的密信,此战,必胜!
而此刻,远在深宫的赵景,却是浑然不知发生的一切,正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欣赏着小恬试穿改良好的黑丝,满心期待着前线传来邓恩战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