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
潮阳会馆的通报下来后,整个唐人街都为之震惊。
“你们听说了没有?潮阳会馆愿意拿理事的位置来悬赏鬼佬的性命!”
“整条街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吗?可惜我不是潮阳会馆的成员,不然肯定要拼一把!”
“我们又不是潮州人,怎么可能加入潮阳会馆。不过,要是谁能把鬼佬给干掉,就真是一步登天了!”
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威廉的身份,可理事这个位置足够让很多人铤而走险。
“呵呵,你以为潮阳会馆的高层是白痴吗?杀一个鬼佬就能坐上理事的位置,那潮阳会馆的理事岂不是要泛滥?”
有明白人觉察出了其中的猫腻。
“哼!管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只要杀鬼佬就能坐上理事的位置,反正是我肯定接!”
“咱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衣锦还乡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有人双手叉腰,不服嚷嚷。
街边早点铺。
“潮阳会馆还真是鸡贼,除了他们会馆的成员外,其他人杀鬼佬都不算数,否则咱们兄弟也有机会坐上理事的位置爽一爽。”
“你尽说废话,潮阳会馆这么做就是在提防我们!”
“我听说这个威廉是什么白人商会的会员,杀他容易被警察给盯上。”
“盯上了又能怎么样?警察敢进来抓人,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呵呵,管他是白人商会的会员,还是那些白人警察,这些都不是我们操心的事!”
“要不咱们赌一把,就赌谁能干掉鬼佬?”
“我赌严世友能干掉鬼佬,20块钱。”
“17块钱买赵金山干掉鬼佬。”
“我出.....”
摊位上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这群人是顺安堂的打手,也就是大家口中的三合会。
唐人街十几条街道,大大小小的堂口却有不少,这顺安堂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管理着唐人街上的赌场,妓院和大烟馆,其中沈振藩去的金银楼,就在安顺堂的管辖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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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阳会馆。
门口告示板旁边围满了人。
“哎~这个活可不好干啊,只怕是有命挣没命花.....”
“是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免得引火烧身。”
说话的是一群年纪大的老人。
他们安稳了一辈子,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相较于他们,年青人则心思活泛起来。
杀一个鬼佬就能坐上理事的位置,这份诱惑一般人很难抗拒。
他们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就是想要出人头地,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干?”
人多力量大,有人开口发出邀请。
“一起干是可以,可理事的位置就只有一个?到时候怎么算?”
“自然是谁杀的,谁就坐上理事的位置。”
“呵呵,大家一起动手,都会说鬼佬是自己杀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一时间,为了利益分配大家吵得不可开交。
楼上。
严世友站在窗户边,扫了眼下面争吵的众人就收回了目光。
“这群人还真是天真,他们连威廉是谁都不知道,还妄想坐上理事的位置?”
“不过,我还真希望他们能干掉威廉,这样会馆颜面保住的同时,鬼佬找来也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会长,您说是不是这個理?”
会馆有两千多会员,多几个人或是少几个人,对会馆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牺牲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能摆平这事,在严世友看来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闭目养神的李光远没理他的话茬,而是问道,“赵会长那边是什么反应?”
“跟踪他的人刚刚汇报,说是他让下人通过中间人找了四个亡命徒,我估计他是准备对威廉动手。”严世友道。
“呵呵,赵会长还真是急不可耐。”李光远继续问道,“有打探到他动手的时间吗?”
“目前还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动手,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两三天内肯定会有所动作。”
严世友眼珠子一转,问道,“会长,要不要我派几个人,抢在他前面动手?”
听到这话,李光远双眸睁开,深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一把椅子不够你坐的?还想一屁股坐两把椅子?”
李光远说的随意,可是那目光阴恻恻的,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严世友心头一颤,急忙喊冤。“会长,我可从没有觊觎白理事位置的想法,我这不是怕赵会长捷足先登了吗。”
李光远也不说话,就这么注视着他,直到确认对方没有撒谎,才收回目光。
“赵会长想要这份功劳给他就是,反正都是为了会馆的声誉着想。”
李光远一反常态的话语让严世友愣在原地。
要知道他处处跟赵金山作对,就是授意于李光远的意思。
现在对方突然说这话,让他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斟酌半响,严世友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就让赵会长拿了这个功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光远十指交叉,抵住下颚,似有所指的自语,“既然赵会长想要这份功劳,那我们事后就替他好好宣传一下,争取让外面的鬼佬都知道此事!”
严世友眸光一跳,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脸上顿时浮现笑容。
“会长放心,这事我保证完成的漂漂亮亮,给赵会长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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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沈哥,我刚刚听人说潮阳会馆的通报下来了。”
陈金奎急急匆匆的跑进房间。
“我又不是聋子,用不着这么大声!”
沈振藩皱了皱眉,顺手将枪插进腰间。
陈金奎不好意思的挠饶头,随后问道,“沈哥,既然通报下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行动了?”
“通报下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沈振藩不悦道,“哪个鬼佬得罪过你?让你对他有这么大的仇恨?”
“这自然没有,只是我担心去晚了,让别人抢占先手。”
“皇上不急太监急。”沈振藩没有解释,起身系好扣子,“走,陪我去郊外练枪。”
听到沈振藩的语气丝毫不急,陈金奎有些呆愣的杵在原地,搞不懂他的意思。
这个计划明明是他想出来的,可万事俱备他又不着急动手。
陈金奎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发胀。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让我三顾茅庐?”
不满的声音从门外飘来,陈金奎心中一紧,急忙喊了句“来了”就马不停蹄的跑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