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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行宴,自然不是将帖子发给各家,普普通通地请人来喝酒吃饭。

当然,宴中要有食有酒,但这对高门大户来说,酒重要,食不重要。

或者说,饮酒重要,吃食不重要。

除非是为了炫耀得到了猎奇珍稀的食材,否则宴饮的主角绝对不会是食物。

酒,天之美禄也,从古至今都在人们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周时贵族以酒进奉神灵,认为酒的香气是人神的一种沟通媒介。为了拔高酒在祭祀中的神圣地位,周文王下令曰“饮惟祀,德将无醉”,要求只能在祭祀的时候喝酒,并且要用道德控制住自己不喝醉。

但一向爱戴文王的周人在饮酒上选择了“我不听我不听”,比起只能在祭祀时喝酒,对饮酒的痴迷与渴望让他们厌厌夜饮、不醉不归。

如此嗜酒之风发展到后来,让周公旦看不下去了,于是他发布了历史上的第一篇禁酒令——《酒诰》。

周公旦在其中对周人饮酒无度一事痛心疾首,表示殷商的灭亡和纣王带着商人酗酒脱不了干系,君王大臣饮酒就会让朝政荒废,黎民百姓饮酒就会不事生产,酒让人道德沦丧,是亡国的根本源头!因此,要把那些聚众饮酒的人,全部都抓起来杀掉!统统杀掉!

对此,周人表示,叽哩咕噜的说什么呢?看不懂也听不懂,喝酒去了!

悲报,周没了。

喜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到了秦汉之时,虽然大家从周人变成秦人、汉人,但对酒的热爱仍然铭刻骨髓,直言“饮不醉,非江汉也;醉不归,夜未半也”。

然后大汉将崩,天下豪杰四起,英雄更须饮美酒,奈何粮食不够吃。

于是禁酒令又出江湖,然而依旧作用不大,对于酒徒来说,不让喝酒和要他们的命有什么区别?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让喝酒是吧?那我们给酒改个名字就是了,在必要的时候大家也可是白马非马的支持者啊!

于是浊酒不叫浊酒,改名为“贤人”,清酒也不叫清酒,成“圣人”了,所以酒徒们喝的就不是酒,而是感悟圣贤之道了。

但能喝酒的人,一般家境都不会太差,毕竟在世道粮食不够吃的情况下还能拿出粮食来酿酒,可见实力雄厚。这些人不但占据着天下间大部分的粮食,还把控着知识的所有权与解释权。

这群拥有学识的饮酒之人不可避免地将目光投向酒,将志向与情感在饮酒时喷薄而出,于是便有了宴饮诗的再度发扬。

崔家的这场宴会,走的便是高雅脱俗的文酒弦歌之风。

博陵崔氏的宴饮,琅琊王氏自然也接到了帖子。

如今的琅琊王氏家主是王馥,他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卧冰求鲤男主角——王祥。

靠着对后母朱氏的“我就这样一次次把你原谅”,王祥在汉末名声大噪,得到魏晋两朝的重用。

尤其到了晋朝,王祥凭着对尧的孝道考斯普雷,成为孝子第一人,大晋行走的孝道标杆,飞升五等爵制最顶级的一波,让琅琊王氏主脉从此躺在公爵之位,再也不用奋斗。

当然,至于堂堂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弟,怎么又是被后母逼得要亲自卧冰求鲤,又是被后母直接拿刀砍杀,又是被后母下毒酒毒害。

如此堂而皇之的虐杀,并且还传的广为人知,这就······就很难评。

不过到了王馥这一代,嫡系一脉有了爵位,就再不用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平平淡淡地当爵爷就成了。

对于族中这几代出色人物,如王戎、王衍之流,王馥都看的很淡,名声是为了做官封爵用的,如果名声只是名声,那么名声再大和废纸也没有区别。

一时名声再大,虽有高官厚禄,但一日无爵位傍身,一日便不得安宁,百年之后还是要依附族里。王戎至少还有他堂弟传下来的亭侯之位,王衍可就真是除了官位什么都没有,至于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王澄,在他眼里更是和稚童没两样。

不过接到了博陵崔氏的帖子,看在大家都是一族之长的份上,王馥还是要给个面子去的,既然崔老弟举办的是雅宴,王馥便使人去王戎、王衍的府中,让他们也要同往。

王戎、王衍自然都收到了博陵崔氏的帖子,即使没有族叔来说,也是要去一观崔家的实力的。

实力够,大家以后就是朋友。实力不够,那么朋友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毕竟有人坐着喝酒,就要有人站着倒酒啊。

王澄一瘸一拐地扯住大兄王衍的袖子,道:“我、我也要去!”

王衍看着走几步便咬牙咧嘴的弟弟,无奈道:“不是不带你,只是你这样要怎么去呢?”

王澄梗着脖子倔强道:“我就想知道那谢家三郎长什么样,到时候他补全的诗要是没我好,我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给他喝倒彩!”

王衍见弟弟如此情状,略有不悦,道:“谢氏非崔氏,无名之辈尔,崔氏女昔日下嫁,已是有辱门风。若非这层姻亲关系,博陵崔氏的宴会,谢氏子弟连一张帖子都不会收到,你和这般低门之人较劲,实在是自降身份!”

王澄不满道:“若谢三郎真的有才,我王平子和他结交有何不妥!”

王衍眉头皱起,道:“平子,你近来行事还是太荒唐了,你嫂嫂说得话是半点也没听进去,你还是在家中休养,这次宴会就不要去了。”

王澄被兄长这么一说,心中生出怒火来,道:“兄长向来清高,从不谈钱财俗物,只斥之为阿堵物,为何待人却如此势利!”

王衍并不想与弟弟多言,挥手招来健妇,“把二郎君送回院中。”

王澄怒瞪围上来的健妇,怒喝道:“谁敢拦我!”

王家的仆妇自然都知道二郎君的脾性的,从不自忖身份,打人都是亲自上手的,脾气又暴躁。

一时间,健妇们也不敢上前冒犯,只能踌躇地缓慢围住二郎君。

“都给我住手!大天白日里像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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