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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寿抬了抬眼皮,有些不耐烦。

他招的是天子亲卫,是百骑司的脸面,拉出去得能唬人。

不是招伙夫,也不是招杂役。

“你看刚才那两位,”陈寿指了指刚刚通过考核,正在一旁登记的两个壮汉,“膀大腰圆,一看就有劲儿。”

他视线转回青年身上,淡淡道:“你说,我是要高大威猛有劲儿的,还是又矮又瘦有劲儿的?”

青年被噎得满脸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寿挥了挥手,“下一个!”

……

招募一直忙到天色擦黑,衙门口排队的人流依旧望不到头。

陈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案后站起。

“今儿就到这儿了!都散了吧,明儿一早再来!”

排队的人群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却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能悻悻散去。

陈寿心情不错。

原以为扩招是件麻烦事,没想到长安城的百姓如此热情。

照这个势头,最多四五天,三千人的名额就能招满。

到时候,等赵武他们从河东道缉拿长孙淹回来后就能负责新人的训练,到时候自己又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身为上位者,不必事必躬亲,把握大方向即可。”

陈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心情愉悦地晃悠回家。

刚一进院门,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月奴儿三女早已备好晚膳,见他回来,立刻手脚麻利地盛饭端菜。

陈寿大马金刀地在桌前一坐,活像个等着被伺候的土财主,心中不禁感慨:

还是古代好啊!

吃过饭,陈寿推开饭碗,径直回了东厢房。

临进门前,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我累了,都睡吧!”

多么疲惫,多么充满无力感的一句话。

西厢房内,三女面面相觑,最后只能轻轻点头。

然而,陈寿回屋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

“进来。”

采萍推门而入,俏脸微红,换了一身轻薄的纱裙,身段若隐若现。

她走到床边,支支吾吾道:“先生神勇无匹,便是累了,想来……也能……婢子斗胆……”

陈寿看着她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

他也不好打击这丫头的积极性,拍了拍床沿。

“上来吧。”

采萍心中一喜,连忙脱了鞋履,跪坐在床上。

陈寿却从抽屉里取出一根蜡烛,在火苗上烤了烤,融化的烛泪滴在桌上,将蜡烛稳稳粘住。

他转过身,背对着采萍。

“帮我捶捶肩吧。”

“嗯……”

采萍愣了一下,旋即乖巧地点头,绕到他身后,一双粉嫩的小拳头轻轻捶打起来。

力道很轻,像是挠痒痒。

“力气大些,先生吃劲儿。”

“是。”采萍手上加了三分力道。

过了许久,见陈寿始终没有下一步的表示,采萍心里涌起一阵失落。

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这才进了门几天,就不稀罕了吗?

“先生……”她鼓起勇气,想提醒他该办正事了。

陈寿却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道:“不用老想着取悦我,先生没那么难伺候,做好你自己便可。”

采萍捶打的动作一顿,鼻头一酸,眸中泪光盈盈。

听到身后传来低不可闻的抽泣声,陈寿转过头,轻笑道:“至于吗?”

“婢子……好开心。”

陈寿心中唏嘘,抬手刮去她脸上的泪珠,顺势将她横抱而起,在她耳边低笑。

“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采萍红着脸,双臂主动挽住他的脖子,声音细若蚊蚋:“嗯……”

……

翌日。

陈寿吃过早饭,匆匆出了门。

西厢房里,玉奴将碗筷叠在一起,用肩膀撞了撞正在梳妆的采萍。

“姐姐,昨晚美坏了吧?”

“哪有?”

采萍白了她一眼,对着铜镜,眸子亮晶晶的,“你这妮子别净想那事儿,先生才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呢。”

“那是姐姐手段不够,”玉奴轻哼一声,“不信,今晚换我。”

“你这妮子……”采萍好笑地点头。

一旁安静看书的月奴儿也不禁莞尔,插话道:“看来玉奴姐姐很自信呢。”

玉奴瞥了眼月奴儿,坏笑道:“妹妹要不要也学学?以后用得上。”

月奴儿俏脸一红,连忙拿起书卷遮住脸,“你们聊,我……我去看书了。”

……

陈寿在百骑司衙门口又面试了一上午,招募的人数已近七百。

他伸了个懒腰,在门口贴了张“明日再来”的告示,便提前收了工。

他没回家,而是信步拐进了那条僻静的巷子,来到了“崇文馆”书肆。

他有些日子没见那个倔强的小子卢照邻了,心里多少有些挂念。

刚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书肆里竟坐满了人,全是些衣冠楚楚的文人士子,一个个正襟危坐,听着曹宪讲学。

见到陈寿,曹宪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停下。

陈寿也不打扰,寻了个角落站定。

“……故而,诗言志,当有风骨!阿谀奉承之作,纵辞藻华美,亦不过是过眼云烟,难登大雅!”

曹宪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便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傲气。

“曹公此言,晚生不敢苟同!”

曹宪眉头微皱,“哦?萧德言,你有何高见?”

那叫萧德言的青年,乃是当朝宰相萧瑀的侄孙,在长安文坛颇有名气。

他目光一扫,落在了角落的陈寿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晚生以为,诗词之道,当为君父分忧,颂圣上之德!我大唐能有今日之盛景,皆赖陛下圣明。我等读书人,自当以诗词歌之,咏之!岂能空谈风骨,不思报效?”

他这番话,引来不少人的附和。

萧德言愈发得意,目光直视陈寿,朗声道:“晚生听闻,这位陈统帅也得了‘弘文馆行走’的名衔,想来也是此道大家。晚生不才,前日偶得一首拙作,还请陈统帅品鉴一二!”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陈寿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靠着一首艳词名动长安的武官,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不等陈寿开口,萧德言已经迫不及待地高声吟诵起来:

“春风拂长安,帝阙紫烟升。”

“万国来朝贺,圣德感天闻!”

诗一出口,堂内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叫好声。

诗是好诗,工整对仗,也颇有气势。

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萧德言却浑然不觉,一脸傲然地看着陈寿,“陈统帅,该你了!”

陈寿笑了。

就这?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降维打击。

他上前一步,环视众人,没有笔,也没有纸,只是仰头望着屋梁,仿佛在追忆什么。

整个书肆瞬间安静下来。

下一刻,他开口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轰——!

仅仅一句,整个崇文馆瞬间炸了!

曹宪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浑浊的双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萧德言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消失!

所有文人士子,全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当场,满脸的骇然与不可思议!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想象力!

陈寿却恍若未闻,继续吟诵,声音愈发高亢激昂!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曹宪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老泪纵横!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诗中之仙,正对着天地,狂歌痛饮!

萧德言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身体摇摇欲坠。

他那首所谓的拙作,在这等神品面前,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陈寿的声音,还在继续,“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诗毕!

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首诗中那股冲破天际的狂放与豪情,震得神魂颠倒,久久无法回神!

“噗通——!”

萧德言再也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神品!当真是千古神品!”曹宪颤抖着声音,对着陈寿,竟是遥遥一拜,“老朽今日,方知何为诗仙!”

“诗仙!”

“诗仙!!”

陈寿:“.......”

堂内,一众文人士子如梦初醒,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纷纷涌上前来,将陈寿团团围住。

“陈先生!不!诗仙大人!”

“敢问诗仙大人,此等神品,可有名乎?”

“是啊!如此惊天动地之作,若无其名,实乃我等文人之憾!”

陈寿被这群大男人围着,闻着他们身上传来的汗酸味,只觉得一阵头大。

他本只想低调地来看看卢照邻,顺便装个小逼,谁曾想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拨开人群,走到呆若木鸡的卢照邻面前,拿起桌上的毛笔。

墨迹淋漓,笔走龙蛇。

三个大字,跃然纸上。

——【将进酒】!

写罢,他将笔一扔,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对曹宪拱了拱手。

“不过是狂言,当不得真。在下还有要事,告辞!”

说罢,他再不理会众人的挽留,径直穿过人群,大步流星地离去。

只留下满堂的震撼,和一首足以名垂千古的绝唱!

“将进酒……好一个将进酒!”

曹宪捧着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如获至宝,口中反复呢喃。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好气魄!好胸襟!”

卢照邻怔怔地望着陈寿消失的方向,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此生,定要追随先生的脚步!

……

陈寿快步走出巷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装逼虽爽,可被人当猴围观的感觉,着实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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