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第一教父 第15章 婆姨

作者:烈火祖师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8 14: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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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大同有三宝,婆姨、火锅、皮毛。

向来大同婆姨和扬州瘦马、泰山姑子、西湖船娘并称于世。虽然城外流民防疫,每一天都烧得黑烟滚滚,但在大同城里,该有的灯红酒绿,声色征逐却是毫不减少。

马超兴抬头看去,在“临春楼”大堂前挂着长长的木制对联。

字写得很不错,居然还是瘦金体。

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语。

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马超兴淡淡一笑,这一联据说还是太祖朱元璋的手笔,天下的有点样子的院子往往都将朱皇帝的这一联挂出来。

也不知这里的妈妈手里有没有太祖爷的《大诰》,说不准还能拿出来辟邪!

他信步走进坐下,只点了一壶茶,四碟精细果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到处都是莺声燕语的十丈软红。

早就有戴着绿头巾的龟公去告诉这里的掌柜老鸨。

“笑面马阎王”的名声在大同城的城狐社鼠游侠儿中早就是如雷贯耳了。掌柜老鸨哪里会不知道这么一号人物。

不敢怠慢,那老鸨带了两个仆役快步就走到了马超兴的桌前。

大同婆姨艳名张于天下,老鸨并不是那种常见的肥婆巧嘴黑心肠的模样,这转行做掌柜老鸨春十三娘的当年也是花魁,却是二十七八岁,看上去熟透了能滴出水来的俏丽女子。

那白生生丰润的银盘俏脸上流转如水的眼波,就那么一勾,往往就能把外地豪商的魂灵儿勾走了半边去。

马超兴的嘴角噙着笑,看上去温润如玉,但细看才会发觉,他的眼光沉静得可怕,深沉得仿佛文瀛湖底潜藏爪牙的蛟龙。

“十三娘子,却是肯出来见我了?”马超兴调笑着端起茶来,轻轻呷了一口。

春十三娘巧笑倩兮地福了一福,道:“马郎驾临,哪里敢躲着?奴是盼也盼不来马郎的大驾呢!”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吩咐说:“去,让楼上开了凤仙阁,那两坛三十年的梨花白记得温好了拿上来,奴奴陪马郎尽兴畅饮。”

马超兴仿佛是得意地大笑了起来,说了声:“好!”伸手在春十三娘吹弹得破的俏脸上轻佻地摸了一把,引得春十三娘娇嗔着:“奴今儿是你的人,又不会跑!”

他站起身来,嗅了嗅自己的手指,满脸坏笑着然后一步三摇地背着手朝里面走去。

“临春楼”并不是只有一栋楼,而是占了七八亩地的高楼院子。

凤仙阁在后院,是单独的一个小跨院。

引路龟奴佝偻着腰,满脸堆着笑,小跑着在前面引路。

马超兴仿佛浑不在意地说:“今儿生意好吗?”

引路龟奴谄媚地说:“回公子爷的话,这几日生意很是不错,咱大同闹瘟神,各地的商人都朝大同跑,这生意确实红火了不少,小人昨儿伺候东跨院的范老爷,还得了二钱银子赏!”

“哦!出手大方啊?”

“那可不,今日东跨院全被范家包了,说是要跟咱大同的几家药铺掌柜东家一块儿品鉴新到的‘辽东参’,姑娘们都去了十多个,吹啦弹唱,热闹得紧!”

马超兴皱了皱眉道:“啊呸!这药材生意,姓范的不找我,真是瞎了狗眼!”

龟奴吓得缩了缩脖子,马公子今天火气大,别是拿咱们掌柜的出火来了,等会还是要跟掌柜的提一嘴,让她小心点!

春十三娘提着杏色的裙角,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步伐虽然轻盈,但微微从领口露出的两团白腻轻轻震颤,着实勾人眼球。

马超兴斜倚在贵妃榻上,支着脸,笑眯眯地盯着那勾人的地方,看得春十三娘脸上却是有些发烫。

进了门,见桌上早就摆好了八碗八碟凉热菜肴,被开水烫好了酒散发着醉人的香味。

春十三娘掩上门,走到贵妃榻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马超兴。

马超兴伸手一拉,春十三娘便一下伏入了他的怀中。

手,仿佛是一尾快速而轻巧的游鱼,滑入了领口,握住了温软。

春十三娘伏在马超兴的耳边低低地说着什么。

这本来是一副春色无边的情人私语,但是两个人的对话却是和这个场面毫不相关。

“范家是个怎么回事?”

“我派人用听瓮在听着呢!不过,你得出大价钱!”

“怕本公子没钱给?不是已经让人拨了每个月一百零六两给你的私账吗?还嫌不够?”

手指快速捻动着凸起,让春十三娘脸上泛动着桃花红潮,眼中都快滴出水来了,但低低说着话却寸步不让。

“我知道这个范家药商来头大,他们说的肯定是跟马郎你们的事儿有大关系,跟平日里那些鸡零狗碎不同。这可少不得我的好处!”

“你这贪心的小娼妇,要多少?”

“二十两。”

二十两不算少,按照此时的物价来算,由于年荒谷贵,此时白米每斗价钱一百二十文,值银一钱,二十两银子足足可以买上二十石白米,也就是足足一千八百斤。比得上一匹中等的辽东战马。

“嘶——好,你拿来笔录,本公子就给你二十两。要是不合本公子的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要不,我不要二十两银子,公子把我收了呗!”

马超兴无声苦笑:“还不是时候!时候到了,总会收拾了你这个小妖精!”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引得春十三娘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身子更加倚靠进马超兴的怀里。

“我今儿可是把楼里面精灵的姐儿都派了去范家那里,今晚上等她们回来,我还得给你写条陈呢!二十两便宜你了!”

“记得用我教你的密语,用墨鱼骨写!”

“明白。”春十三娘抬起头看着马超兴的眸子。“哎,我真不明白,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桩桩件件都是古怪!”

马超兴嘴角漾起微笑,和煦如春日的朝阳,顿时仿佛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当然是先生教的啊!我这位先生可是学究天人,知道的东西极多!”

“真的?”

“那当然。”

“有机会拜见一下这样的奇人吗?”

“等有机会吧!我亲自带你见先生。”

春十三娘把马超兴的手从领口拿了出来,用手抿了抿略微有些散乱的发丝,站起身说:“我出去看看。”然后扬声喊道:“还不来人,把酒拿出去温好了再上。”

她退出房门,对龟奴吩咐:“去东跨院,让碧痕那丫头出来见我。”

时间很慢,慢得仿佛是悄悄在暗夜里爬墙的爬山虎的枝条,不断在马超兴的心房上缓慢地生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春十三娘燕子般轻盈地投入了马超兴怀中,温香软玉,吐气如兰,低语却似冰锥刺骨:“范家今日有几桩怪事。其一,他们带来的参,根须沾着辽东黑土不假,可那土里混着的是‘狼毒草’籽。这东西混入药里,可是要人命的。”

马超兴眼底的笑意瞬间冻结,化作两点寒星。

狼毒草,有破积拔毒、祛瘀止痛、杀虫止痒等功效,但传说尝百草的神农氏就是死于狼毒草。中原药商绝无可能误采。这已不是以次充好,是蓄意投毒!

“其二,”春十三娘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伺候酒水的丫头秋月听见,范家管事醉后吹嘘,说大同城里的药,往后都得姓‘范’。还说什么‘断根’、‘绝户’的话,听着瘆人。”

柴胡、板蓝根?防疫最紧俏的药材……姓范?马超兴心头剧震。

这绝非寻常商战!

城外瘟疫迟迟难消,莫非……药材源头早已被人动了手脚?范家,这是要掘大同军民的命脉根基!

“其三,”春十三娘抬起水汪汪的眼,带着邀功的狡黠,“范家带来的几个‘账房’,看着就不像正经算账的,指关节粗大,虎口有老茧,倒像是使惯了刀兵的。其中一个,腰间鼓囊囊,姑娘敬酒时不小心碰了下,硬邦邦的,像是……短火铳的铳柄。”

马超兴的手下意识搂紧了春十三娘的细腰。晋商豪富,蓄养私兵护院不稀奇,但将火器带入大同城,尤其是在这风声鹤唳的防疫时期,其意绝非品参鉴药那么简单!

“最要紧的在后头。范家带来的账房先生,酒过三巡,被小桃红灌得烂醉,吐露了一桩秘事,他们此番来,带着一本‘对账簿’,要同城内几家大药铺的掌柜‘对账销账’。那账簿……就藏在范东主随身的紫檀拜匣夹层里!”

对账销账!马超兴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晋商惯用的洗钱销赃黑话!

所谓“对账”,实则是交割走私利银;“销账”,便是抹平勾结官府、倒卖禁物的证据!那本账簿,定是晋商范家勾结关外、操控大同药市的铁证!

马超兴脸上再无半分调笑,目光锐利如刀:“十三娘,你的人,可能近那拜匣?”

春十三娘拢了拢发丝,眼中也浮起凝重:“范家东主把那匣子看得比命还重,酒席上都搁在膝上。不过……他身边那个叫‘穿山甲’的护院头子,倒是对我楼里的红玉痴迷得很。红玉机灵,或可一试。”

“好!”马超兴当机立断,“告诉红玉,不惜代价,今夜务必探明那拜匣虚实!若能得手,我许她脱籍从良,另赠纹银五百两!”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更盛,“还有,立刻查清今日赴宴的都有哪几家药铺掌柜!名单给我!”

春十三娘应声而去,步履匆匆,再无半分旖旎。

马超兴独自留在凤仙阁内,方才的温香软玉仿佛从未存在。

他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后院灯火通明,丝竹笑语隐隐从东跨院方向传来,夹杂着笑语的劝酒声。

这繁华喧嚣的表象下,是足以吞噬整个大同的致命毒瘤。

他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春十三娘肌肤的滑腻,但更清晰的,是方才听闻“狼毒草”与“对账簿”时,那股直冲顶门的寒意。

先生所料不差,晋商八大家的手,果然已深深插入大同命脉。

他们不仅要财,更要借这瘟疫与边患,彻底掌控这座九边重镇的生死!

时间一点点流逝。桌上的梨花白早已凉透,菜肴凝起油花。

马超兴如石雕般立在窗前,目光穿透重重屋宇,仿佛已看到那本致命的账簿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轻的三长两短叩门声——是与春十三娘约定的暗号。

马超兴霍然转身。

门被推开一条缝,春十三娘闪身而入,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窈窕的秀丽女子,正是红玉。她发髻微乱,呼吸急促,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油纸包。

“马,马公子!”红玉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将油纸包呈上,“奴……奴趁那‘穿山甲’意乱情迷之际,用迷香帕子捂了他口鼻片刻,才……才从他贴身内袋里摸出这个!那拜匣夹层里,果然有暗格!这便是里面藏的纸!”

马超兴接过油纸包,入手微沉。他深吸一口气,一层层剥开油纸。

里面是两张折叠整齐的素笺。

第一张,是一份名录。顶端赫然写着“甲字冬月,大同药行‘清账’名录”。下面罗列着七八家药铺名号,后面跟着人名与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

这些数字,远超正常药价十倍、百倍!

马超兴一眼扫过,心头冰凉。这些药铺,几乎囊括了大同城内所有能供应军需药材的大商号。

他们早已被晋商买通,成了吸食军民血肉的蠹虫!

第二张,却是一份奇怪的“货单”。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寥寥数行字:

“腊月廿三,口外黄芪两千斤,抵甲胄三十副。”

“正月初七,辽东风干参百斤,抵精铁五百斤。”

“二月二,大同府艾草千斤,抵火药三百斤。”

黄芪?辽东风干参?大同艾草?马超兴脑中电光火石般串联起来!这些正是防疫治伤、军中急需的关键药材!

而他们换取的……是甲胄、精铁、火药!这是资敌!赤裸裸的资敌!

货单末尾,没有签名,却盖着一个鲜红的印记,那印记形如八瓣莲花。

范家!

马超兴捏着纸笺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般从脊椎窜起,瞬间蔓延全身。

好一个“清账”!好一个“对账簿”!这哪里是账簿,分明是晋商八大家勾结后金、走私军械、并借机垄断药材、祸乱大同的生死簿!

他猛地抬头,眼中寒芒暴涨,对春十三娘厉声道:“立刻!动用所有‘听瓮’!给我死死盯住东跨院!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红玉,你立大功了!脱籍文书与银票,明日便到!”

他转身抓起桌上早已凉透的梨花白,仰头灌下一大口。

冰凉的酒液滑入喉中,却点燃了胸中滔天的怒火。

“备马!”他声音嘶哑,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气,“我要立刻办事去,把范家的账先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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